■郁柏年
父亲在行政单位工作了几十年,剪报的习惯养成已久。
吃过晚饭,他又钻进小书房,书桌上堆着几摞旧报纸,我看到后不解地问:“还有半年你就退休了,弄这个干啥呀?”父亲听后没吭声,手里的剪刀继续在报纸上游走,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在他旁边坐下,拿起纸盒里一张裁剪的报纸块儿,那是一篇刊登在《人民日报》大地副刊上的散文。我正读着,就听父亲说:“你喜欢写东西,就该多读些这样的好文章。”
顺着话音看过去,父亲戴着老花镜,举着一张完整的报纸快速浏览,遇到感兴趣的,停顿一会儿,然后一手捏紧报纸,另一只手握着剪刀,心里盘算一番后,便开始下剪。剪刀沿着报纸原有的印刷线走得很慢也很轻。没有印刷线的,父亲则先比好位置一折,再用小刀顺折痕划开。这多年来,我第一次仔细看父亲做剪报,他出奇地认真,旁若无人。
父亲把纸盒里的剪报拿出来,一张张分类,然后拿出贴剪报的本子。那本子16开大,厚约1厘米,是用白纸拿线装订成的。我说:“我来贴吧。”一边说一边从他手中接过本子。贴的时候,我才发现在剪报的一角父亲已经用钢笔注明了出处和时间。父亲提醒我要先看好,别图快乱贴,贴歪了难看。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父亲叫住刚下班回家的我。跟他走进小书房,桌上的报纸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拿起几本已经做好的剪报说:“给你的,一定用得着,以后没人给你做,自己要学着收集资料、积累知识。”我接着一看,有学术理论类、新闻通讯、文学欣赏类,还有生活知识类。父亲指着生活知识类的剪报本又强调说:“这本让荩荩也看看,有好多婚育知识。”
一阵暖流涌上来,我鼻子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