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刮,雪在飘,娘拉着架子车走在从小村到县城去的公路上。车上装着满满的大白菜,很沉很沉,娘拉得很吃力,头上冒着热气,不时用围巾擦擦脸上的汗。
风在刮,雪在飘,娘站在昨天熙熙攘攘、今天冷冷清清的蔬菜市场,东瞅瞅西看看,盼望着走来买菜人。
风在刮,雪在飘,娘卖完了菜,拉着空车来到县高中大院里,站在一棵大树下,不停地向四处张望。
娘是来给女儿送钱的。娘知道,女儿已经两个月没回家,手里也该没钱了。女儿读高三,学习紧,没空回家去拿钱。但娘不知道女儿是在哪个班,更不知道女儿是在哪栋楼哪个教室里。同学们正在上课,院子里没有人。娘等啊等,等待着下课铃响。
下课铃响了,走出门的同学们匆匆忙忙奔跑着。有个同学走到娘身边,问娘找谁?娘说找肖霞。同学用手一指说,肖霞在三楼,我叫她。同学上楼去了,可肖霞却没有下楼来。娘一直等到上课铃响,肖霞还是没有来。
娘仍然站在风雪里。本来,爹要到县城卖菜,爹要给女儿送钱,可娘不让,因爹有病刚刚好,娘不让爹来吃这个苦。爹疼女儿,娘就不疼女儿吗?娘也疼女儿啊!
其实,肖霞已经看见娘了,可她不想去见娘。肖霞就坐在教室的窗户下,扭头往楼下一瞅,透过玻璃,就清清楚楚地看到娘在等她。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像在敲打肖霞的心。娘虽然刚刚50多岁,可娘的头发已经花白,脊背已经微驼,脸上纵横的皱纹里写满了生活的艰辛。肖霞看到,娘站在风雪里,站在大树下,袖着手、跺着脚,不停地向楼上张望。肖霞胆怯了,惟恐娘看见了她。
下课铃又响了。肖霞跑下楼来,跑到娘跟前,亲亲地叫了一声“娘”,泪水便顺着脸颊流下来。娘是后娘,娘跟爹结婚一年多了,这是肖霞叫的第一声“娘”。
娘笑了,娘也流泪了,娘从怀里掏出暖得热热的钱,塞到肖霞手里,说,好好学习,别挂念家。
肖霞使劲地点着头。
(王天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