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睛越来越不好使了。我多次劝母亲去医院看看，母亲只是笑笑，花那个闲钱干啥，人老了，眼睛还能不老？ 

　　我知道母亲怕花钱。节俭惯了的母亲自从被我从乡下接到城里，去过几次医院后，就再也不愿去了。一提上医院，母亲就跟我急。

　　母亲眼睛虽不好使，可她总是闲不住，不是给这个孙子做件小棉袄，就是给那个孙子做双鞋子。我劝母亲，别费心思了，现在的孩子哪会穿这个。可母亲只是笑，依旧忙手中的活儿。

　　有一次，我的裤子不小心挂破了裤缝。一进门，就被迎上来的母亲看到了。母亲说：“快脱下来，我给你缝缝。”我说：“不用缝了，这条裤子穿够本了，以后不穿了。”母亲白了我一眼：“好好的裤子，怎么说不穿就不穿了？哪能这么过日子……”

　　经不住母亲的唠叨，我换下裤子，就自顾坐在电脑前忙自己的事了。不知过了多久，母亲走到我身边，递过裤子：“我给你缝好了，看针脚还行不？”我接过裤子，眼泪跟着也下来了：针线活儿一直人见人夸的母亲，用了这么长时间，针脚竟如此拙劣，可见母亲的视力已经很差了。

　　我不敢看母亲的眼睛。我把头扭向电脑，强笑着说：“妈，你缝得真好。”母亲满意地去厨房做饭了，我对着电脑屏幕泪流满面。

　　第二天，我精心编造了一个谎言：本市一家医院为庆祝成立２０周年，特推出大型的义诊活动……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时，母亲竟然信了。

　　去医院的路上，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谎”撒到底，直到母亲的眼睛康复起来的那一天。

　　■陶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