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杰

　　在豫东农村，人的头部撞在硬东西上或用硬物敲击头部造成皮下瘀血形成的血包称为“金疙瘩”。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有关“金疙瘩”的故事虽时常令我生畏，却让我受益终生，至今历历在目。

　　小时候，家里穷，平日父母也不会给零花钱。于是我常常盼着过年，因为过年走亲戚时一次能讨得三毛五毛的压岁钱，如果谁家给一块、两块的，觉得像天上掉下一块大馅饼砸在自己头上，要美上好几天。

　　记得１９８１年春节大年初二，刚吃过早饭，堂弟小伟喊我去清河集舅爷家走亲戚，恰巧被大哥听到。只见大哥二话不说，走到门口棉花秆垛前拽根棉花秆，用棉花秆根上的疙瘩对着我的头就是两下子，还气愤地说：“真不争气，考试成绩差，还想走亲戚，落那三毛五毛钱管啥用！”我忍不住疼痛得捂住头呜呜地哭。“还哭哩，我叫你哭！我叫你哭！”说着，大哥又狠狠地打了一下，这时从厨房里跑过来的娘拦住了。我的头隐隐作痛，满眼噙着泪水，不敢哭出声。１９８１年，我才９岁，正上小学二年级，寒假期终考试我语文考８５分、数学７２分。那年春节，我被大哥带到村南父亲专门给他盖的土坯房里陪他读书。从那以后，我变得沉默寡言，再也不敢与同村的小伙伴疯玩了。在大哥面前我惟恐做错了事儿，有时一时大意做错了题，我随时就要准备着挨大哥的训斥，满眼噙着泪水还不敢哭。这种情景一直持续了好多年，有时夜半惊醒，还是因梦见自己做错了事大哥在身后追着打我，醒来时已泪水涟涟。

　　虽然大哥对我苛刻，但是我现在仍心存感激。可以说，没有他的严格教育就没有我的现在。忘不了，春天里，大哥带我在河边薅草时，他曾告诉我：“人要胸怀大志，要有远大理想，要想着长大后想干啥，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有出息”。忘不了，夏日的傍晚，在柴油灯下读书读累了，我和大哥用脚跺泡桐树逮知了的惊喜。忘不了，每当我考试不理想而闷闷不乐时，大哥叫我不要灰心，帮我走出低谷的时刻；忘不了，我考试后拿回“班级第一名”、“三好学生” 或“全县红花少年”奖状时，大哥的欣喜和教导。

　　后来，通过不懈努力，我和大哥双双考上了大学。在陪大哥读书的８年时间里，我理解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和“自古英雄多磨难，纨绔子弟少伟男”的深刻哲理。我懂得了“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改变人生命运”的大道理。更重要的是，我领会到了大哥那博大无私的爱和恨铁不成钢的良苦用心。从大哥身上，我学到了他刻苦钻研，知难而进，顽强拼搏，甘当领路人的高尚情操。

　　岁月匆匆，往事悠悠。现在，我和大哥都进入了人之中年，又分别奋斗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今年春节，我和大哥在一起喝酒时，他还问我：“你还气大哥打你那三个金疙瘩吗？”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现在，我会大声地说：感谢那三个“金疙瘩”，是它们改变了我的人生之路；是它们使我懂得了“知识改变命运”的哲理；是它们时刻让我警醒，做人要身穷志高远，心存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