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茜尹搬了新家。她和老公卖掉了深圳的房子,乔迁香港新居。连同她可爱的孩子、时尚的家具以及欢天喜地的心情一起入港的,还有一套十二生肖的泥泥狗。
那套泥泥狗,是我送给邓茜尹的礼物。
“太漂亮了,我把这些狗狗摆在客厅博古架最显眼的地方,当灵性宝贝供着啦!”电话里,传来邓茜尹兴奋的声音。我告诉她,泥泥狗是我家乡的特产,是值得收藏的民间工艺品。她说久闻古老陈州,等有机会一定来河南看看那个被万顷湖水环拥的小城,拜望太昊伏羲,净手燃香祈愿,亲眼瞧瞧一团红泥是如何在老艺人手里变成泥泥狗的。
邓茜尹是我16年前在北京认识的朋友。当年盛夏,受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之邀,从全国各地选拔出来的24名中学生,赴京参加了首届冰心杯散文大奖赛暨中华小作家夏令营活动。来自湖南的邓茜尹,成为这个夏令营团队中的一员。京城聚散,倏忽数载。前年秋天,我们通过网络重新获知彼此消息,追忆往昔,慨叹良多。
已做了母亲的邓茜尹,现供职深圳一家国际贸易公司,主管美国市场。之所以移居香港,是因她老公在港发展,同时也是为孩子觅得理想的求学环境考虑。得知她要搬新家,我想表达一下心意。跑过去“燎锅底”不现实,邮寄食品吧,又觉平常。思来想去,选定泥泥狗。
初冬,去漯河出差,忙里偷闲致电淮阳的朋友李同森,请他帮忙选购泥泥狗。同森热情敦厚,很快回电说联系到了一个名叫许述章的老人。当天下午,我赶到淮阳,在白楼乡许楼村一个普通农家,见到了许述章。目及所处,形状各异的泥泥狗摆满了老人家的角角落落。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数量如此之多的泥泥狗,也是第一次亲耳聆听老人讲述泥泥狗制作流程。许是被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命名的“中国民间文化杰出传承人”,他在每件泥泥狗成品的底部,都刻上了“许述章”三个字。我知道,以这种方式呈现出来的,不是炫耀,而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延续,也是对泥泥狗这种民间艺术品的一种珍视。
从许述章家里买了一套十二生肖泥泥狗礼品装,小心翼翼带回郑州。我再三叮嘱速递公司,一定要把狗狗完好无损地送达目的地。两天后,邓茜尹来电说礼物收到了,引得全公司的同事都跑来观赏。“大家都被狗狗迷倒了,泥巴能变得这么好看,还能吹响,真是神奇呢。”她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我说,其实,泥泥狗在我的家乡很寻常,小时候孩子们常从村里池塘挖出红胶泥,捏成斑鸠、狗、豆虫等各种动物的形状,搁在太阳底下晒干,就成了泥泥狗。泥泥狗,曾是我儿时最爱的玩具,那时怎能懂得它所承载的文化内涵啊?!
而今,我知道泥泥狗不仅是家乡淮阳的特产,还知道它是伴随着中国古老宗教祭祀、民俗活动而遗存下来的一项史前“图腾文化”,是无以计数的善男信女,千里迢迢拜谒太昊陵辟灾、求福而争相购买的“神圣之物”。
寄托美好愿望的泥泥狗,从家乡出发,通过最快捷的传递途径展现在朋友面前,然后安身于瑰丽多姿的东方之珠。现在,它们呼吸着香港的空气,注视着香港的繁华,感受着香港的发展,应该欢喜并幸福着吧。等有空,我去看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