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很穷,母亲常常为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发愁,那时候,似乎每一位母亲都为衣食住行发愁。
就拿最关天的“食”来说吧。父亲因为我们姐妹多,他无力养活而脾气格外暴躁,动不动就打我们。母亲不敢与他抗衡,就在他发完脾气出去后,把挨打的孩子拉到怀里,悄悄塞给一把生花生,让我们躲到门后吃。一把花生就足以抵消挨打的委屈和疼痛,吃完后,我们再去上学,就什么都忘记了。糖就更不用说了,那是一种让我们垂涎三尺的奢侈品。有一次,村里有一家结婚,我们小孩子也都跑着去看热闹。等我们嘻嘻哈哈跑到地方时,婚礼已结束。不过,我们意外又惊喜地发现,地上俨然有一颗糖,遗憾的是。这颗美妙的糖偏偏粘在了鸡屎上。我和邻家小男孩围着糖转了好几圈,还是经不住诱惑,把糖拾起来,剥去纸,咬开,一人一半,笑眯眯地回家了。
平时我们是不吃油的,盐拌萝卜,一家人蹲成一圈吃,还要把地扫干净,如果不小心夹掉一根,还要捡起来再吃。只有过年的时候,母亲才舍得拿个油瓶子,跟其他人一起到街上买点油。那时的母亲真愁呀!愁一日三餐怎样做更节省,愁粮食不够吃没处借怎么办,愁孩子星期天回家无力筹措学费生活费。
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按说生活好了,苦日子过去了,母亲该安享晚年了,可是用母亲的话说,现在她依然很发愁。
上个星期天回家看望父母,父母已经年迈,无力耕种,都是我们给零花钱。到家后,放下礼物,又习惯性地掏出500元给母亲,可这次母亲说啥也不接,并说:“以后回来啥都别买,我啥都不缺。你二哥种着俺俩的地,一年给的粮食两年也吃不完。我又在院子里开个小菜园,一年四季青菜没断过。肉也不要往家里买,这几年你爹血脂稠,医生说是营养过盛造成的,不让吃那么多肉了。清明节你大哥才回来过,买的苹果、桔子、酸奶都快坏了还没有吃完。上星期你大姐回来,米、油、鸡蛋挨样都买了,我都发愁,这么多东西咋能吃得完呢?你们啥都买好了,我也花不着钱,恁几个给的零花钱,我已经攒5000多块了,我一辈子为没有钱发愁,现在这么多钱,我还愁往哪放呢!”
确实,母亲的愁,正是现在许多人共同的愁。过去,一颗糖给我来说,是那样神奇,而今千奇百怪的糖果也对我失去了吸引力。过去,人们都为一日三餐发愁,而今,天天大米白面对人们来说,实在不足为奇。
坐在母亲面前,听母亲笑说她的“许多愁”,我既感动又感慨。母亲所说的愁,折射出了我们国家飞速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那时,我们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团结奋进,建设我们的祖国;而今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我们才有了这样幸福的生活。我相信,明天一定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