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老家院墙的变迁,从侧面见证了新中国走向繁荣富强的坚实步伐。
在老家,院墙不仅是重要的安全屏障,也是贫富的标志,有钱人家修高墙大院防贼,没钱的就扎个篱笆墙防狗,有院墙的院落才像家。1983年前后,我家遭了一场意外,债台高筑,打下的小麦舍不得吃,只能吃玉米面充饥,自然没有钱修院墙。但偌大一个院子敞着,不仅不安全,也不好看。由于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母亲没有力气干这些活,就沿院子打了些木桩,又用细长的木杆把它们横着拦腰连起来。收了秋,母亲把玉米秆拉回家,在院子里扎成捆,整齐地倚在木杆上站成一排,就成了一道围墙。围墙虽稀疏不结实,但毕竟给了我们以家的感觉。冬夜,寒风吹着干枯的玉米叶子发出哗哗的响声,总让人有害怕的感觉。昏暗的灯光里,我和妹妹偎在母亲身边,伴着纺车的吱呀声,沉沉地进入梦乡。
春天,母亲就在玉米秆院墙里开辟一小片土地,种上些蔬菜和花草,成了一个小园子。到了夏天,院里倒也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由于那时玉米秆还要当柴烧,当玉米秆越烧越少时,院墙就更加稀落起来,不时有猪羊之类的牲畜钻进来啃我家的蔬菜和花草。一次家里没人,邻居家的驴钻了进来,把堂屋门口一棵碗口粗的泡桐树皮啃了。那棵泡桐也真命大,后来又慢慢活过来了,但留下一个很大的疤,再后来遭日晒雨淋就成了一棵空心树。院墙给我家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意识到玉米秆院墙不安全后,母亲就琢磨着换个砖院墙,砖当然是买不起的。1985年秋,村里靠做买卖、搞养殖先富起来的人家买回整车的砖盖屋修墙,完工后总有一些不用的碎砖,母亲就收集起来,在院子周围垒起一道矮矮的砖墙,再围上些玉米秆,解决了牲畜钻墙进院的问题。
因为父亲经常不在家,有这么一个院子我们感觉很踏实,但仍盼着能修起坚固高大的砖院墙。
岁月流转,时间的车轮来到1990年秋天,这一年我上了初中。经过父母几年的辛苦劳作,家里终于还完了债,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有一天,放学回家的我看到几辆满载着砖的拖拉机停在家门口,就问父亲是谁家买的砖。父亲自豪地说:“咱家买的!”我兴奋地跳了起来。几天后,父亲请人修起一道真正的砖院墙。笔直挺立的院墙既高又结实,再也不用担心猪羊什么的会钻进来。院墙下有一个土堆,我常高高地站在上面,看院子外边的世界。煦暖的冬日里,暖洋洋的阳光洒了一院子,我常倚在院墙根下晒太阳,高高的院墙成了我温暖的避风港。
前些天回老家,看到村里很多人家都修起了高大的门楼和水泥院墙,上面还贴着洁白光滑的瓷片。而我家经历十几年岁月风尘洗礼的院墙已经落伍,但我却并不感到失落,相反却从心底里感到振奋和惊喜。
许多年以后,当院墙逐渐成为记忆,才蓦然发觉,童年的院墙变迁,也是新中国由贫穷走向富强的缩影。一堵院墙不仅承载了农民的几多悲欢,也承载了新中国的变迁。院墙见证了新中国坚实有力的步伐,也见证了广大农村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