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威
七月的阳光利箭一样直射下来,天地间燥热得像刚熄了火的砖窑。病了多日的三叔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饭碗,顶着炎炎烈日,颤巍巍地来到了树阴下的饭场。三叔脸上的每道皱纹里都溢满了笑,见了人就嘿嘿笑道,儿子新民从城里回来看我了,他还割了肉。我们包了饺子,快尝尝香不香?
三叔脸上狼藉着豆大的汗珠,他眼瞪得铜铃样大,目不转睛地盯着尝饺子的人,焦灼地问,肉是新民从城里带回来的,比你们包的饺子香吧?
尽管三叔一个饺子也没有舍得尝,一碗饺子还是很快就见了底。三叔带着心满愿足的笑,离开树阴,又蹒跚在了焦毒的阳光下;碗里盛满饺子后,又踉踉跄跄地走到另一个饭场。
看到烈日下艰难行走的三叔,我的眼角湿润了。把饭碗送到厨房后,我迫不及待地去了三叔家。三婶见了我,抹着眼角说,新民忙,他说在家耽搁一天就少挣百十块钱,回到家水没喝一滴,饭没吃一口就又回城了。
我不满地对三婶说,三叔躺在病床上这么长时间,他总该在家陪陪三叔吧?
三婶笑着说道,新民忙的是正事,不能怪他!再说了,新民这一回来啊,你三叔的病全好了,从床上下来后,又是掂水又是烧火的,今天上午吃了满满三大碗饺子。他还把我从厨房里轰出来,说我这些天没少吃苦受累,今天的锅由他刷。
三叔吃了三大碗饺子?我急忙跑到厨房——我分明看到吃了三大碗饺子的三叔正蹲在墙角艰难地啃着干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