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一艘驶往中国台湾地区的轮船载着年仅8岁的张至璋,远离了给他生命和快乐童年的父亲。海峡隔断了这个家庭但割不断思念,两岸开始交流后,50多岁的张至璋踏上了寻找父亲的旅程。少年时仅有的记忆,父亲的两封来信,仅凭这些,如何在亿万人之中找到父亲?《镜中爹》是他对这一旅程的记录。
在两岸音讯不通的日子里,那个没有父亲的少年,对父亲不在身边的日子早已习以为常。可是有时,他对父亲的渴望又那么真切。如今,父子在海峡的两端,至亲骨肉,只能共一轮明月。
作者说,是岳母林海音女士的一句话点燃了他的寻父之梦,其实也许是因为这颗火种早已深埋。为了寻找父亲,几次奔波于上海、南京、北京之间,昔日故地人事已非,但几封信、几位见证人、父亲留下的5个笔记本、工作履历表和最后的火花单,还是帮他勾勒出了父亲真实的生活。于是,父亲填档案时虚报家人姓名、与惟一的弟弟绝少联系、从教师变成工人、73岁退休前还在锻压机床厂当热处理工这些往事一一浮出水面。那本该是儿子记忆的东西,如今却要费尽周折来追寻。
帮作者还原父亲生活的人和物并不是同一时间出现的,每每有新的线索出现,就会引发作者对父亲生活的遐想,以至于无形之中,读者也跟随着做了一次侦探。虽然没有惊心动魄但也悬念迭出,正适合作者那颗始终悬着的心。众多的想象虽已成空,但仍有一些未解开的谜,留给了读者很大的想象空间。同时,伴随着找寻,长期在媒体工作的他,对几十年的社会变迁有了真实而透彻的认识。
作者说那段历史的解析很透彻,已经故去的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夏祖煃曾称本书为“诚实的稗官野史”。但更让人动容的是作者在历史面前的态度——悲而不怨。曾有人评论说这是一部“个人和历史和解,血肉与血泪和解的书”。这时,才能理解他提及父亲时遗憾却很少悲伤的态度,不是缺乏感情,而是悲伤早已不能表达他的心情。
在书的结尾处,作者写下了这一段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社会都有自己的发展。但不是每个成长、故事、发展都能顺利记录,未必是不想,是力不从心。我家的故事,因为父亲的缺席,使我在60岁以后,才能完整地写出来,纵使大半家庭成员已经看不到。”他说这些话时,应该是无奈而又豁达的吧。不难想象,在那个年代,很多家庭经历了相似的变故;和父亲同时代的人们,经历了共同的生活和苦难。大时代下受伤的人们,除了豁达,还能如何?个人如果不肯与历史和解,难免会愤世嫉俗吧?如果是那样,大概就不会有这些温暖的文字了。
(李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