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心灵驿站
 
 
 
2009年12月7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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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履历
■曹伍岭

  父亲眼花,让我帮他填履历,我认真地书写表格上的每一个字,记忆告诉了我每一个字的分量。

  父亲16岁时离开家乡,独自闯荡。那年,他和同村的一个青年相约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建功立业,临到火车站时同行的人突然反悔,剩下父亲一个人踏上了开往西部的列车,一去就是20年。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位于天山脚下。山上白雪皑皑,山下风光绝美,父亲在那里放过牧,当过兵团的拖拉机手。兵团后来开荒搞建设,分给父亲20多亩地。随后,父亲结识了同样有着一腔报国热情的我的母亲。他们相知、相爱,携手走到了今天。在我看来,父亲、母亲是那个时代可爱可敬的人当中最普通的一员,正因为有了他们,沙漠变绿洲不再是神话。

  父亲将最宝贵的青春献给了边疆的建设,把血和汗挥洒在了那片土地上。1986年,已近不惑之年的父亲怀着对我爷爷离世的悲痛,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现在想来,天山脚下那美丽的童年时光,已成为我一生中梦一般的回忆,但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回到家乡之后父亲重新开始的奋斗历程。那时,我已记事,迫于生活压力,父亲四处找工作。

  父亲卖过冰棍,开过车,摆过地摊,最终进了那家破产重组的小酒厂,也就是后来著名的国企,现在的一个上市公司。从此,父亲的命运连同我的命运都发生了转折,他工作努力,第一年就被评为先进,奖状至今保存在我的卧室里。为送我到最好的学校上学,尽管家中生活拮据,但父亲的拼搏精神,深深震撼了我幼小的心灵,并成为我奋发向上的不竭动力。

  然而,父亲最大的遗憾是年轻时没有很好地读书,只上过小学四年级,所以父亲拼命让我读书,仿佛是对他曾经的遗憾的一种弥补。在履历表文化程度一栏,他让我填写“高小”两个字,小学就是小学,为什么要写“高小”?后来有一次查阅资料,偶然得到了其中的答案,我想,那不仅仅是父亲一个人的痛,一个时代的伤痕,只有靠时间去抹平,毕竟我们这一代已经没有人愿意去提了。

  我,或者说我们这一代,是幸运的,改革开放、港澳回归、北京奥运,太多的时刻见证了中国的崛起。生命就像接力,不同的起点将会演绎不同的人生传奇。父亲的60年已经跑完,新中国也迎来又一个甲子的轮回,接下来的这一棒轮到我们这一代人了。

  如今,我从千里之外的大都市回到了故乡。父亲也已经退休,厂里给他办了各项保险,还有每月一千多元的退休金,这足以让他在这座小城安度晚年。

  现在,父亲惟一的工作就是去钓鱼,每天厨房里总有吃不完的鱼,他俨然过起了渔民一般的生活。但是,父亲最高兴的还是,我回到了他的身边,让他尽享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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