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水云绿,是茶。不用说它是中国文化名茶,单凭这名字我就喜欢。不然,北宋的范仲淹怎么会写出“潇洒桐庐郡,春山半是茶,轻雷何好事,惊起雨前芽”这样的诗文呢?想必范老夫子当年是没少喝此茶的吧。
人说茶是灵异之物,灵就灵在它与人的那份相知相悦。这话说得真好!但我觉得,好茶如美文,品一杯佳茗如同品一篇美文。今天正好周末,心情很好,于是,邀汪铎、信吾、富强诸友共享。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怎么这个时候请我们喝茶,什么好茶?我说,喝了就知道。我给他们留点悬念。既是好茶,自然不能独享,独品有什么趣?所谓品茶,图的不就是那份感觉,那份意趣吗?
洁杯。烧水。杯是刚买的青花瓷杯,水自然是鄱阳湖的水了。待刚把水烧开,他们先后到了。汪铎是个急性子,进门就嚷:水烧好没?又说今天太阳很好,去你家屋顶上品茶吧(我居住顶层),也找一种高山品茶的享受!众友附和:一边享受冬阳一边慢品“天堂”佳茗,那可是别有一番情趣哟。这主意不坏啊!于是,几个人拎壶搬凳,取茶提杯,直上屋顶。如此品茶,我们倒是头一回!过去我们喝茶都是去茶楼,品茶谈文,后来因那里的环境变得嘈杂,败兴,我们就去得少了。喝茶说文本是雅事,再去茶楼就觉得兴味索然,了无情趣。是好茶,就得有个好的环境,慢慢品味!好茶的意蕴也就在这里。我给他们泡好茶,茶在杯中亭亭玉立,赏心悦目,清香盈鼻,那分柔和与安静中透着几分娇美和妩媚。
雪水云绿是杭州的宋挺寄来的,是她家乡的特产。小宋是杭州某报副刊编辑,那次我们在北京开会相识。她的热情和真诚给大家都留下了深刻印象,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我们都称她“天堂美女”。因为失眠,我戒了很长时间的茶(所以出差便故意不带茶叶),但在会上看见镇江朋友泡的茶,叶绿汤清,清香盈鼻,忍不住向朋友讨了一回茶。当时小宋与我同桌,见我如此爱茶,便说她家乡有一种好茶,叫“雪水云绿”,回去就给你寄茶!当时也只是说说而已,我哪能当真?毕竟是初次相识,她又是个大姑娘。再说我正在服药期间,喝茶是必须克制的。只是茶愈好我越是经不住它的诱惑。没想到宋挺很快给我寄来了一包“雪水云绿”和她编的报纸,而且还是快递,有点古人快马加鞭送公函的意味。
我没到过杭州,更没去过桐庐,那该是个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的人间仙境吧。四季如春,蓬蓬勃勃,有山有水,有诗有茶,薄雾流岚,在这样一个远离尘嚣的地方,泡上一杯“雪水云绿”,轻啜慢品,那感觉应该与传说中的神仙差不多吧。即使你披一路风尘一腔世俗一身浮躁而来,但我相信,在这样的环境里,你会自然而然地安静下来,内心也会变得清爽许多干净许多,甚至还会粘上些灵山秀水之气。我从范翁诗里猜想宋挺的老家应该是桐庐县,小宋的不俗也就在情理之中,所谓灵山秀水出美女吧。
如果不是小宋慷慨相赠,此生我也许与“雪水云绿”无缘。以前我只知道杭州的“龙井”,也喝过“龙井”。我拆开快件一看那包装,就知其品味不凡。果然是好茶!小宋如此盛情让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忽然想起贾平凹先生对喝茶的一番独特见解来,他说:吃茶是大有名堂的。和尚吃茶是一种禅,道士吃茶是一种道,知识分子吃茶是一种文化,共产党员吃茶是一种清廉。所以,吃茶是品格的表现,是情操的表现,是混浊世事中清醒的表现。贾先生不愧是大家,把喝茶上升至如此境界!既然贾大师都这么说,我接受小宋的馈赠心里便有几分坦然。
既然是品茶,自然要聊文。品茶谈文是我们的老主题。富强是写小说的,小说讲究故事,开口就问在北京有什么故事?我说这次在北京本想在鲁迅书屋给他们带几本书,无奈囊中羞涩,犹豫良久还是悄然退去。今天约你们品茶算是将功补过吧。
但这茶来之不易哟。那天上午我正准备下乡,借了朋友的车,突然接到九江一个叫申通快递公司的电话,说有快件,要我赶紧去拿。我猜一定是宋挺给我寄来的,于是直奔九江。没料到下高速出了点小插曲。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走得匆忙,司机忘了带驾驶证,被交警扣车。司机毕竟年轻,见了交警就如同小鸡见了老鹰。面对警察,文人也奈何不了,所以折腾了不少时间。一向斯文的信吾兄笑了:真正的秀才碰到兵啰,所以回来也没兴致请诸位品茶。哈哈哈一一大家笑了。原来是寄自“天堂”的佳茗!是得好好细品。众友很开心。富强兄说这茶品得有点意思,要把我说的故事用到他的小说里。
汪铎兄是诗人,对茶对文十分挑剔,且几近苛刻。我把小宋寄来的报纸和她的两篇散文给他们看。对于一个报纸的副刊编辑,不仅自己的文章要写得好,而且版面要编排得漂亮。而我更在乎副刊所选文稿的内在质量,这更能看出副刊编辑的审美情趣和文化品位。当然,在她这个年纪我肯定写不出她这样的文章的。汪兄一边品茶一边品文,说这两篇文章正合我们此时心境呵,在温暖的阳光里品“雪水云绿”,好茶好文,回去我要写诗,就叫《屋顶上品茶》。信吾兄则对我说,你就去写篇散文吧,剩下的茶叶归我了,这可是当年范仲淹喝过的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