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辰山山腰的溪涧旁,坐在一块状如牛脊的石头上,望着昂然高耸的峰顶,奔流激溅而下的泉水,满耳是水声?是漫天的风声雨声?
飞雾流泉落下幽邃的沟谷,途经或凹或凸岩石嶙峋的溪涧,达十二处,形成瑰丽的景观——十二龙潭;然后盘绕蜿蜒、起伏跌落向山下奔流而去。它将汇入哪条潮溢泛漫宽阔的河流,抑或哪个风起水涌,摇动浪花千束的湖泊呢?我不知道。
在荫翳如云的山道上,我发现坡上密集厚实的草丛里,有一股水流汨汨渗出、涓涓流淌,即使途中枯竭干涸了,也在终止之坡地,留下或浓或淡的痕迹。为之我十分感动。
我感动的是柔弱无骨的水,有着一股百折不挠的执著精神,它们一直流到尽头,而且它们不知道何处是尽头,以及最终的结局。
这一生游山逛水多了,我觉得还是逛水更有意境,更能启人心窍。高山峻岭,不管多么巍峨雄浑,气象万千,峰回路转,别有洞天,它们亘古至今都是静止的。而渊远绵长的流水,或气势如虹、流苏飞练,或低吟浅唱、舒缓悠闲……生命在于流动,在于昼夜不舍地奔流。
在清冷湿润的泉水旁,我感觉自己化作了一朵浪花,在缓流的水里欢乐地跳跃着,轻盈地舞蹈着。我跟随这滔滔滚滚的泉水,当然渴望着融入涛飞浪卷的大江长河、浩瀚无垠的大海汪洋,继续生命色彩斑斓的壮丽;也准备融入默默无闻的小溪、野草丛生的深潭。生命融于平静,心如止水。
人生像身边这道溪泉,不能由自己抉择。面临百丈危崖,只能纵身訇然跃下;遭遇糙岩乱石的遏阻,只能从旁绕道而过。是流入一泓碧水,还是继续迂回曲折地流奔,只能随形就势,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归宿。
仰望瓦蓝光朗、飘浮着几朵白云的蓝天,我感到上苍充满玄机的奥秘;仰望雄姿伟岸、苍郁叠翠的山岭,我感到大自然神圣的力量。于是,我的心满满的是虔诚和敬仰。
耳边响亮的水声潺潺,眼前湍急的水势汹汹,而骋目景物依稀、不可预测的前方,我心舒朗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