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茂

　　又是冬至了，这是我工作后的第三个冬至。每次，领导都会安排有家室的同事回家过节，留下单身的外地人值班，这次轮到我。看着同事一个个先后回家，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厨房的李姨今晚也回家了，我只能吃泡面。我来到小卖部买方便面，遇到几个工地的农民工，他们面带喜色。其中一个告诉我，今天冬至，出来打电话报平安，他老婆下个月过来，准备春节在工地过呢。

　　回到工地，我按例出去巡视，准备回来再吃泡面。外面风很大，工地外面的人很少，天色已经灰蒙蒙了。我经过钢筋场时，远远看到一个黑影蹲在那里。难道有贼？我手拿木棍悄悄绕过去，那背影很熟悉。到了那人跟前，我大叫一声，你干什么？那人提着一个麻袋，袋里装一些钢筋，他抬头一看是我，吓了一跳。那人竟是小王。小王是工地的挖土工，他工作勤快，憨厚老实，经常会被人欺负。他平时很遵守规章制度啊，怎么会来偷钢筋呢？上次工地遇到洪水，他冲在前面抢险，还受到项目部的表扬呢。

　　小王满脸通红，结巴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生气地说，我要问你才是，你怎么会这里？你是不是在偷钢筋？小王害怕地回答，你不要上报啊，我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小王告诉我，他今天打电话，才知道父亲生病需要动手术，要花几万块钱，一年来他才存了两千多块钱，下午已经全部汇了回去，现在不够钱买车票回去，所以才想到偷钢筋。我故意生气地说，你没钱可以先向你老板借一点啊。他无奈地说，老板怕他回去不来，不敢借钱给他，工友们也是各有难处。我从衣袋掏出准备去存银行的五百块钱塞给他说，你先拿着，买张车票回家，照顾好父亲再回来。小王感激得差点流泪，嘴里喃喃道，你真是好人，我赚了钱一定还你，谢谢……

　　小王把麻袋的钢筋倒回原地，又说了几句谢谢想走。忽然，他回头问我，你今晚一个人吃饭吗，不如过来和我们一起吃火锅吧？我本想推辞，看到他诚恳的样子，就跟着他去了工棚。

　　工棚里，工人们已经开始吃火锅。十几人围着一个锅，我看看锅里只有几根骨头，桌面上摆着豆腐、冬瓜等素菜。工人们见我到来很惊讶，热情地为我让位、找碗筷。喝着辣辣的二锅头，吃着淡淡的青菜，我第一次感受到冬至的温暖。我不断地喊着，哥们，再来一杯。吃了一会，我发现小王不见了，他们告诉我，他有事出去一下。

　　喝了几杯酒，我尿急出去洗手间。在那，我听到有两个声音在谈论，一个人说，小王这人也真是，无端多带一个人回来吃饭，要让他多出一份钱。另一个说，我叫他回自己工棚吃方便面去了。

　　我来到小王的工棚，看到他正大口地吃方便面。小王看到我，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喜欢吃火锅，就出去买了方便面吃。一种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大声说，我们一起吃方便面吧，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