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记者 王锦春 文/图
3月12日上午10时许,本报编辑部传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记者同志,俺是项城范集蒋寨的,你们寻找的英雄蒋林布就是俺村哩!”
这是《为英雄蒋林布找家寻亲》一文在3月9日《周口晚报》4版发表后,记者接到的第三个有关找家寻亲的电话。
3月10日上午,家住川汇区八一路的王景林打来电话。除了表达对英雄的钦佩,他提醒说,新中国成立前后淮阳的行政区划变动较多,现在郸城、项城的部分乡镇,当初都属淮阳,建议记者到淮阳周边的几个县市找找。
3月11日上午,周口纱厂的万德昌在电话中说,他曾是蒋林布生前所在部队的一名正营职干部,对英雄的事迹非常了解。他和战友“愿组成寻亲团,走访村村寨寨,也要找到英雄的家”。
由于年代久远,再加上战争,能否为英雄找到家乡、寻到亲人,这的确是个大大的问号。来自项城范集的这个电话,让人欣喜之余,又有些疑虑,能真是我们要找的蒋林布吗?
3月13日上午,寻访小组满怀期待朝项城范集匆匆赶去。其中,既有老作家王天瑞、本报记者,也有同和堂的副经理马书军。在外出差的同和堂董事长刘钦文委托他参与此次寻访。
“英雄蒋林布就是俺村哩”
项城范集蒋寨,距项城市区西南25公里、周口市区50公里。地处项城、商水、上蔡三县市交界。位置虽然偏僻,却是一个富庶的集镇。穿村而过的柏油路足有两公里长,街道两侧几乎全是白色的两层小楼,足有上百幢。临街门面房的商品摆得满满当当。赶集的人很多,宽宽的街道有些拥堵。挤过如潮的人群,我们来到路边一个门市部。打电话的蒋德玉,就在这里做买卖。
蒋德玉是一位70多岁的老人,在蒋寨街上做生意已有几十年了。见到我们,来不及寒暄,他就拿出一本有些破旧的厚书。这是一本族谱,书名为《汾左蒋氏族谱》。他熟练地翻开,肯定地说:“这就是你们要找的蒋林布,他的亲人全在这儿。”按照他的指点,我们看到,这一家兄弟三人。老大:蒋麟君,老二:蒋麟震,老三:布袋,当兵未归。不过,我们并没有见到“蒋林布”3个字。蒋德玉似乎看出我们心中的疑虑。他充满自信地说:“布袋,是小名,他当兵未归,麟又是他的辈分,在部队用的可能就是蒋林布一名。”
此时,小小的门市部已围过来五六个人,看神态,他们也很关心寻找英雄的事。70多岁的蒋宗礼插话说:“我知道,当年布袋是以壮丁的身份当了国民党兵。那时候,兵荒马乱,壮丁到部队后,为了安全,为了跑回来,一般不敢用真名。他可能把自己的名字由‘蒋麟布’改为‘蒋林布’了。也可能是‘麟’笔划太多,改为‘林’了。反正,我们都认为,族谱上的那个布袋,就是你们要找的‘蒋林布’。”头戴黑色礼帽的蒋德臣今年已经79岁。站在街边,他高声说:“当年布袋家里穷,有五尺多高、圆胖脸。当壮丁走时,他父母都不在了,也没有结婚。那时的蒋寨,一部分属于项城,一部分属于淮阳。”
侄儿拉着他的手不让走
为了打消我们的疑虑,几位老人主动要求带我们见布袋的后人。蒋德玉一手拿着那本族谱,一边介绍。布袋兄弟三个,只有老二娶妻生子,现在的后人有布袋的侄儿蒋德著,以及蒋德著的4个儿子。今年75岁的蒋德著已经得知我们要来,他同十多位村民站在一起,正在议论叔叔的往事。当时,蒋德著只有五六岁,才记事。“1942年,我叔叔当壮丁走的时候,20岁出头。我紧紧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叔叔抱着我说,听话,回来给你买好吃哩。”蒋德著记得,叔叔走后几年,曾往家里寄过一张照片,但照片早已不见了。蒋德著称,从那以后,他们一家再没有听到过叔叔的任何消息,多次打听也没有结果。他是死是活,根本不知道。
当着众乡邻的面,蒋德著再三大声询问记者:“我叔叔战死在哪?他在部队当多大的官?是不是共产党的部队?”得知叔叔已于1948年牺牲在辽沈战场、当时任解放军的副连长后,老人又问“有没有他的坟”。时隔60多年后,第一次得知叔叔的消息,老人的神情凝重了好长时间。老人有4个孩子,最小的已经30多岁。除了有点耳背,他的日子过得还很不错。
乡邻们七嘴八舌 ,但他们都坚称当年的布袋一定就是我们要找的蒋林布。蒋德著等人主动提出带我们拜访村中年龄最大的老人——蒋世昌。老人今年已经92岁了,耳不聋,眼不花。当我们找到他时,他正从街上慢悠悠地往家走。老人回忆说,布袋比他小一两岁,圆胖脸,当壮丁走的。如果活着,现在也有90岁了。
当兵未归的不止一个人
短短的两个多小时,我们的疑虑几乎消失,都觉得这次寻访甚至过于顺利。当我们就要告辞之际,又得到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原来,村里还有几位战争年代未归的,到现在也没有他们的音信。
3月12日早上,在项城市区上班的蒋海民,回到老家蒋寨,他把刊登有《为英雄蒋林布找家寻亲》消息的那份《周口晚报》交给叔叔蒋宗礼。因为蒋海民的三爷1942年当兵一直未归,蒋海民想让蒋宗礼确认一下“蒋林布”和没有下落的三爷有没有关系。蒋宗礼看了给予否定。不过,蒋宗礼吃过早饭就带着报纸来到蒋德玉的门市部。蒋德玉的父亲1943年为八路军送信时失踪了。当时,蒋德玉才四五岁。多年来,蒋德玉一家苦苦打听,始终没有消息。1993年,蒋德玉曾编过族谱,对蒋寨的人老几辈了如指掌。他先是粗略地看看报纸,就认为蒋林布是族谱上的布袋。当他再细看一遍报纸,又翻翻族谱,就确定布袋一定是蒋林布。当时,蒋德玉很是激动,他立即拨通了本报的热线电话……
放下电话,他又骑上自行车,找到村中辈分最高、年龄最大的蒋世昌老人。蒋世昌曾是族谱的主编,他细细读了报纸,也认定布袋就是报纸上要找的蒋林布,蒋寨就是蒋林布的老家。此时,蒋德玉心里更有底气了。
我们就要离开蒋寨时,蒋德玉无意中说起他还珍藏着一件“宝贝”。我们提出看一下。在蒋德玉家,老人从里屋拿出一个大大的海螺,白中泛黄,足有30厘米长。他走到院里用劲吹起来:呜——呜——雄浑中带有古朴,响了将近20秒。哪儿来的海螺?蒋德玉不紧不慢地说:“从1943年开始,八路军某部3营7连在蒋寨驻扎有一年多,他们都穿着灰衣服,帽上缀有两个扣子。连长姓杜,很喜欢小孩。过年的时候,杜连长还给村里小孩买鞭炮。部队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个海螺。”蒋德玉从那时一直保存到现在,很是爱惜,因为,他父亲当年就是为这支八路军部队送信时失踪的,近70年了,一点音信也没有。蒋德玉说:“这个螺号吹起来能传十多里远,以前生产队大集体时作用可大了。村里交公粮,下地干活,都吹它,村民一听就行动,可管事儿了。”
街上仍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在几位老人再三挽留中,我们告别了蒋寨。老人们久久没有离开路口。
短短一上午,我们初步寻到了答案,也找到一段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