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也飘飘,雨也潇潇。清明节是祭奠亲人的日子,我的心便乘着这春风春雨飞到了故乡村庄西南角那片芳草萋萋的墓地。
那里长眠着我家四代8位亲人。
上手那三座坟茔里,安息着我的曾祖父母、祖父母和三祖父。我的曾祖父是在旧社会死去的,他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终年忍受着匪患兵祸以及水旱蝗灾的威胁和折磨。他没能看到新中国的成立,没能过上当家作主、扬眉吐气的生活。曾祖母、祖父和三祖父都是在上个世纪极“左”思潮泛滥、国家贫困的时代去世的。他们勒紧腰带,嚼着红薯根,吞着糠菜,在动荡、劳累和愁苦中走完了最后历程。
现在,我要告慰他们的是,我们的祖国,已空前强大;我们的人民,已富裕幸福;我们的乡亲已奔上小康路!乡亲们再不用为衣食发愁,再不用苦苦挣扎了。党和政府免去了农业税,还发放种粮补贴,村村通了公路,小孩上学免费。农村实行了新农合,庄稼人看病也能报销了!马上还要实行新农保,60岁以上的老年农民每月都能领到一份养老金。我想,祖辈们听到这些时,他们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我那刚强勤劳、善良慈祥的祖母,在旧社会流血流汗,拼死拼活地和祖父一起苦苦支撑着这个穷苦的家,解放后,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又摊上“大跃进”,祖父就去世了。她老人家活到85岁,没能熬到改革开放,没过上舒心的好日子,就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不甘地闭上了眼睛。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还在盼望着家庭幸福、子孙繁盛,盼望着我们兄弟能遂心得志,事业有成。现在,我要跟她老人家说,我们早已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我和弟弟都有了一份合适的工作。她老人家的孙辈们也都完成了大学学业,有两个还读完了研究生,姐弟们都正在自己满意的岗位上工作着。我想,她老人家听到这些,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一定会绽出欣慰的笑容。
那在阴世仍戴着老花镜伏案工作的是我的父亲。他忠诚耿直,对革命事业忠心耿耿,曾因不愿说假话被开除党籍下放基层近20年。他背着政治黑锅但从不放弃对党、对革命的坚定信念。在那屈辱的日子里,他以酒浇愁,不声不响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平反复职后,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直到离休。离休后,他本当多过几年幸福的好日子,无奈他66岁时因脑溢血复发驾鹤西去。他老人家有喝酒的爱好,我想,当他看到祖国当前的大好形势,看到人民的幸福生活时,一定会豪气勃发,开怀畅饮的。
我的母亲勤劳睿智、刚烈要强,她靠自学能读书看报,还学得一手缝纫技术。父亲下放基层后,工资降到每月30元,我家流落到一个村庄。在那里,母亲用她柔弱的双手撑起了风雨飘摇的家。母亲活到82岁,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母亲的晚年舒心而幸福。但她老人家的最后几年是在病床上度过的,虽有儿女尽心护理,但辗转病榻的日子,并不好过。现在,老人家摆脱了疾病的烦恼,彻底地放松了,当她看到儿孙们齐刷刷地来到她的墓前时,一定会笑逐颜开的。
最下手的那座坟墓,是我弟媳的安眠地。弟媳温厚贤惠,但40多岁时就被癌魔夺去生命。弟媳上路的时候心情是极其凄苦的,她放不下和她相濡以沫、感情笃深的丈夫,放不下终身未定的女儿。弥留之际,她还叮嘱丈夫照顾好自己,早日重建家庭,情深言善,感人至深!弟媳去了,带着深深的遗憾和眷恋。现在,我可以欣慰地告诉她:我的侄女已经读完了研究生,在相当不错的大学里任职;在她去世一年半之后,我的弟弟也重新组建了幸福的家庭。新弟媳对丈夫情深意笃,对女儿疼如己出,对她——我故去的前任弟媳也十分尊重。逢着祭奠的日子,她每次必到,总要恭恭敬敬地献上一束鲜花。我想,当我那九泉之下的弟媳接到那份非比寻常的珍贵礼物时,一定会为她自己,为深爱着的丈夫,也为心胸开阔、深明大义的姐妹而欣慰……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我的思绪又从墓地回到了窗前。我默默地梳理着祭奠时要对亲人们默祝的话语,同时提醒自己,备祭品时别忘了给父亲带上一瓶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