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成就了球迷的狂欢,也给了报纸编辑一个个等待和忙碌的夜晚。
那个夜晚,我和两个编辑一起走出报社大楼时,已是凌晨三点。举头望望,没有明月。
坐在车上,话题自然围绕着绿茵场上展开,来自南非的激情与热烈让两个大男孩没有丝毫倦意。
作为“世界杯特刊”的编辑,他们一个月的时间都要这样把黑夜当作白天——不仅有作为一个观众的轻松,更承担着作为编辑的沉重。
可他们依然兴致勃勃、精神焕发,竟让我想到十几年前,自己刚刚到报社时,也如他们般年轻。生出“逝者如斯”的感慨时,我不由在心里嘲笑自己:还没有到叹息时间飞逝的年龄啊,时间却已如此清晰地提醒自己,与他们已经不是一代人了。
他们应该是“80后”。
想到“80后”,就想到他们大多是独生子女,想到网络上充满歧视的评价,说他们是“最没责任心的一代”,“最自私的一代”。
最没责任心?我立刻就否定了,从他们的工作状态看得出,没有强烈责任心的驱使,他们不会有这份对工作的热情和认真。
他们开着玩笑,说习惯了这样“黑白颠倒”的日子,等世界杯结束,会很失落、很不习惯了。
谈笑之间,他们问清我的住址,送我回家。
想到通往家的胡同狭窄,车不好调头,也不想再耽误他们的时间,我就在胡同口下车,说声再见,让他们回去。
这是一条长长的胡同,深陷在夜晚的黑暗中。
我却看得清路,一束灯光从路边照向胡同深处。以为他们正开车调头,我就向前走。
走出了几十米,依然没有走出车灯照亮的光影,才意识到,他们不是在调头,而是在给我照亮前行的路。转身,挥手,示意他们回去。
车灯却执拗地亮着,在没有路灯的深长胡同里亮出一条直线。
转身,挥手,再转身,再挥手,却一直走不出这条执拗的直线。我在家属院的大门口停下脚步,再次挥手,那条直线才调转方向。
竟在此时,想到那句“最自私的一代”,不禁微笑。
我知道,这束光,会一直闪亮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闪亮在我的记忆深处,明亮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