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运华

　　那几天是一年中最热的几天。坐在办公室里感觉不到什么，然而午后一到户外，汗水止不住地往外冒。

　　现在，我还借住学校的两间破公房内，虽说是免费的午餐，但每到雨天，外面下大雨，屋里便滴滴答答地下起小雨。屋里没有空调，晚上睡时，我用两个风扇一齐对着我吹，但汗水仍然止不住地流。

　　星期天我回老家，几个村人坐在村头的树阴下乘凉，凉风嗖嗖的，人坐在树阴下很是惬意。一个多月前，我到郑州，那时天还不是太热，走在郑州的街头，天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没有树阴，路旁一排瘦弱细矮的小树，像田地里打过烟叶的烟柴一样。从社会财富的多少来比，城乡之间是天壤之别。从消夏环境的舒适度来比，城乡之间也有很大的差别。在夏天，住在乡村消夏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起小时候的农村，那时没有电，没有电扇，没有蚊帐，又是怎样度过夏天的呢？

　　阴雨天的晚上不能睡在户外，傍晚，父亲便在堂屋当门燃起一堆没有卖钱价值的碎烟叶驱蚊。浓烟弥漫在屋里，呛得人咳嗽不止。蚊子被驱赶到堂屋门头的上空，在飘出的烟雾里飞旋着不愿意离去。然而烟叶火一灭，蚊子们便又卷土重来，像电影里汉奸胡汉三所说的那样“我胡汉三又回来了！”那时没有蚊帐子，不知晚上是怎样过来的。

　　晴天的晚上是很惬意的。我和大人们一起，搬起小软床，或顶起一个苇席，睡到村头的打麦场里。晚上的凉风嗖嗖地吹着，非常舒适。在月光下，我们躺在床上听木匠老夏海阔天空地讲故事。曾经听过大人们讲的一个真实的笑话：夏天晚上队长派队里的劳力下地去看秋，睡在水塘边。一同去的有个绰号叫“洋车子”的人，他个高心实，队里的劳力常拿他开玩笑。那晚，“洋车子”头一挨床，便睡着了，打鼾像打雷一样。旁边几个人一合计，强忍着笑，把“洋车子”抬到水塘里的浅水处。“洋车子”睡在水塘里继续打鼾。后来“洋车子”被尿憋醒，习惯性地坐起来用脚往地上找鞋，他的脚一下子伸进水里。他一看，四面白亮亮的全是水，啊呀一声“我的乖乖，快跑啊，发水了！”“洋车子”连跑带跳地往岸上跑。这时，岸上几个人早笑得捂住了肚子。

　　那时，我睡在村外打麦场里，满天的繁星，偶尔能看见远处天边忽地一打闪，人们称作那是“露水闪”。打“露水闪”是不下雨的。有时睡到半夜，满天的星星不见了，远方天边一个接一个地打闪，并伴随着隆隆的雷声传来。不一会儿，便有几滴冰凉的雨滴落在脸上。这时，我便和其他人一起，赶紧扛着软床回家。

　　那时候，我更多的是睡在自家当院的泡桐树下。合抱粗的泡桐上的树叶很稠密，偶尔从树叶上滴下一两滴露珠。早晨起床，软床上的被子被夜里的露水打湿，几片金黄的落叶落在枕边。我坐起来痴痴地捏着金黄的落叶，仔细打量它的脉络纹路。往往这时，父亲过来催，说出烟炕了，快去拿烟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