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昆最近一段时间老是睡不踏实。妻子曾警告他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就跟他分床。今夜他又睡不着了。姑娘吃饭的样子,姑娘弯腰系鞋带的样子,姑娘倚在门口望着天空发呆的样子,总是在他眼前晃动。该吃安眠药了,他想。
姑娘叫琳,工程学院土木工程系毕业,是他这个监理工程师所监理(开发)工地上的资料员。她看上去很阳光,和人碰面,总是“你好”,总是“谢谢”,然而却极少有人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她不愿将心中的乐、心中的苦告诉她认为不可靠的人,但马昆例外。
琳曾经对马昆说过,她家在农村,母亲在南方打工,父亲患有关节炎,妹妹正读高中,她还要寄钱给妹妹……所以她就这么努力地工作,努力地节省,她不能像别的女孩那样打份,不是“都市女孩”。
琳常常说,现实与学校生活相差太大,人和人之间为什么这么难相处呢?以诚相待多好啊!
她喜欢在马昆面前发牢骚。她听马昆说过,把自己的痛苦告诉别人,那痛苦就减少一半,把幸福告诉别人,那自己将得到双倍的幸福。
琳爱画画,爱画荷花。荷塘的一角,碧水之上,亭立着几朵荷花,嫩绿中泛着鹅黄,鹅黄又衬着淡白,像玉。
琳喜欢读唐诗,最欣赏的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还有王勃的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是多好的意境呀!。
“《春江花月夜》的古曲,你听过吗?”马昆下载了《春江花月夜》的曲子。当琵琶协奏曲缓缓从音箱里流淌出来时,她醉了。
天籁之音,她说。
曲终,他想起了《高山流水》,他讲起了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
“那……我们呢?”
“我们是知音。”
“……是知音。”她小声说,脸上挂满了泪水。
“今天是我的生日。”下午下了班,她把他叫到一旁,兴奋地说……
当几位同事为她点上22支生日蜡烛,同唱“祝你生日快乐”的时候,她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云霞。马昆知道,更令她高兴的是她昨天刚刚考上了“造价员”。
回工地的路上,她告诉他,她还准备考“建造师”呢。那晚,琳是幸福的,马昆也是幸福的……
“你还没睡,还是又醒了?”妻子突然发话:“跟驴打滚一样,再这样咱就分床!”马昆看一下手机,凌晨三点多了。该吃安眠药了,他想。
“你说,我该咋办呢?”中午吃饭时,琳说:“工地还有俩月就结束了,第四工程局想留我,朋友也打过招呼,我该咋办呢?”对马昆来说,这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我也想自己干,就是活不好找。”
“你不是在某某单位整过资料吗?”
“整过。”她说那单位是再也不去了。
“其实那地方不错,就是经理后来竟打起了我的主意。我气得走了,还有半个月工资没领呢!”她愤愤地说。
马昆想起了荷,想起了琳在画簿上画的荷。只是那荷塘之上,应有太阳或者一轮明月,马昆总觉得有一丝遗憾。
第二天,马昆给琳发了一条短信:人都说少女像花。你就像梅,傲雪凌风;像兰,淡雅而幽香;像荷,出污泥而不染……
写完短信,他长长出口气,然而刚要按“发送”键,他的手指停住了。他毕竟已经有家有口了,内心的那份情感只能永留心间。
不管怎样,马昆还是决定把内心的想法说给琳听,其实这个想法已有两个月了。以后,他要为她当月老,如果这个不成,他还要操心,直到她定下意中人。
马昆始终认为,她一定能有一个美好的归宿,也应该有一个美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