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中秋，父亲从遥远的甘肃工地千里奔波而回。伴着一身疲惫一身尘土，老远瞧见父亲的身影更加伛偻。

　　夕阳的余晖洒进院落，把母亲的脸庞映得更红。此时她正用力拍打已经晒好的被褥，知道父亲要回来，三天前她就开始拆洗缝补了。被褥上满是细密的针脚，那是母亲守在昏黄的灯光下，眯着眼睛一针一线缝制的。被褥摸起来特别柔弱，新棉絮是母亲托人从十几里外的集市上买来的。

　　微风轻拂，夜色如水，袅袅炊烟飘荡在小院的上空。父亲将劈好的柴火添进灶膛，母亲将擀好的面条放进沸腾的锅里。面煮好了，几样小菜也端了上来。父亲从枣红色的橱柜里找出他喝酒专用的茶碗，倒上热水轻轻涮一下，然后从桌底一大堆各式各样的瓶子里抓起一瓶仔细端详，满脸微笑着挑选想喝的一种。轻轻打开盖子，清澈的白酒缓缓倒入瓷碗底部，顿时一股清冽甘醇的香气扑鼻而来。

　　父亲虽然嗜酒但不贪杯，他常说喝酒的妙处就在于细细品味。酒，陪伴父亲已经几十年了，无论年轻时的大碗豪饮，还是现在的轻啜品茗，酒是他一辈子都离不开的亲密老友。父亲的身体一直欠佳，前几年在一家人的劝说下，他终于把烟戒掉了。对于酒，我们只是劝他有节制的喝。适量饮酒能起到软化血管，加速血液循环，增加肌体健康的作用，因此能调理他的腰腿疼等病症。母亲制作的家常小菜，是父亲的美味佳肴，慢慢抿着杯中的酒，喝道尽兴处总还发出滋滋的响声。

　　父亲还是和往常一样，端起杯子就要喝。我忙说慢，父亲刚要沾嘴的杯子放了下来。我望着一脸苍苍的父亲，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碗，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这时母亲端着刚煎好的荷包蛋也走了过来，我举起酒杯对父亲说：“这些年您受累了，以后儿子要好好孝敬您。虽然我从小未喝过酒，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敬您一杯酒。”说完，我仰头把酒一饮而尽，父亲干裂的嘴唇抖动了几下，眼里分明闪烁着什么……

　　（王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