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铁水牛/连载
 
 
 
2012年4月1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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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张一谋
■尚纯江

  初见大刀张一谋,是在1987年春天的一个上午。

  那时我刚调到看守所当狱医。所长说伙房闹老鼠,要我去买老鼠药。我来到老君台后街,远远听人大声喊,快来学,快来学,一块钱学逮老鼠祖传绝招啊。不用电来不用药,保管老鼠全死掉。

  那里,已围了一大圈人。

  逮老鼠也有祖传绝招?我有些好奇。近前一看,只见一个粗壮赤脸汉子,面前摆了张桌子,干干净净的,不像卖老鼠药的摆放着许多死老鼠。

  排队,排队。汉子喊道。

  人们排好了队,一人将一元钱交到汉子手里。汉子让学的人发誓绝不外传,然后贴近那人的耳朵教授绝招。听的人先一愣,哈哈笑着离去了。

  我也交了钱。汉子神秘地贴近我的耳边,说,回去买个猫。

  买猫?呵呵,这个谁不知道,还要花钱来买?想找他理论,但想起他的毒咒,只好哈哈笑着离去了。买猫,的确是祖传绝招。

  回到所里,我讲了这个事。全所的人都笑了,说,没想到尚医生也被大刀张一谋骗了。我问,张一谋是谁?所长说,张一谋就是教你绝招那人。于是,他与我讲了大刀张一谋的故事。

  大刀张一谋不光卖“绝招”,还卖膏药。先耍一通大刀,便拿着一贴狗皮膏药,白话开了,祖传膏药,腰疼腿疼脖子疼一贴就灵。膏药哪疼贴哪,如果你老爹腰疼,就贴这儿,他把膏药啪的一声贴在自己的腰上。如果我的膏药假了,你成骂了,张一谋操你娘了。猛一听,是骂他张一谋的,其实他是骂买膏药的。

  张一谋“仨钱摸摸俩钱洗洗”的故事更是邪乎。大街上,张一谋面前摆放着两只密封的陶罐,大声吆喝着,快来摸啊,快来摸。仨钱摸摸俩钱洗洗啊。啥玩意儿值得仨钱一摸?你交了钱用手摸时,却发现摸到的是尿水,无奈只好再交俩钱洗洗手。

  张一谋的骗术不一而足。他的骗术骗得让人有苦难言,骂不出口。那他的大刀名字是咋来的?是会刀术吗?同事们对此却一无所知,说,可能他原来是耍大刀的吧。

  再见大刀张一谋,是在看守所。他因“仨钱摸摸俩钱洗洗”让人告了。进来的时候捂着腰。我问咋了?他说被人打了。我说贴你自己的膏药啊。他说,那是骗人的。我说,知道骗人的咋还干啊。他说下岗了,骗些钱糊糊口呗,没想这也能进监狱。一脸愧疚。

  换药时,我问他干啥不好,干这个?他说,他原是化肥厂职工,失业后,一没技术二没资金,只好干些骗人的小把戏养家。我说,人家叫你大刀,会些武功吧?他说,哪儿呀?也是祖上传下来一把大刀,跟爷爷学了三脚猫的把式,耍过几下,早就荒废了。

  几年后我调到刑警队做法医。一天,真源派出所让我到县医院为一位受害人做活体伤检,说那人是因抓获三名持刀抢劫犯受的伤。不想我到医院后,却意外发现张一谋就是要做鉴定的人。所长说,张一谋的武功可好了,一个人赤手空拳对付三个持刀歹徒丝毫不惧,三招两式将三人制伏了。他说,哪儿啊,我要功夫好还能受伤?检查时我发现他的腰部被刺了一刀,差点伤了肝脏。他说,幸亏没伤着,如果他死了,一家老小谁养活啊?

  看来叫你大刀不是虚的,我说,以你的功夫,开间武校吧。教教孩子们,也能挣俩钱,一举两得,多好。他说,祖上有规矩,学武功只能行侠仗义,扶弱济贫,不能外露。如今看来,顾不了许多了。

  学校开张那天,公安局很多人都去了。那天,他破例为我们表演了刀术,把祖传的一把36斤重的青龙偃月刀舞得虎虎生风。劈、砍、撩、挑、扎、斩、推、截、格等攻防招式耍得淋漓尽致。掌声四起。

  不久,我调离家乡,再没有见过他。只是听说他的武校办得风生水起,学生获过省武术散打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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