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因学习、出差而在外地或长或短驻留时,我喜欢到街头的旧书摊淘书。
五年前,在一座古城读研时,学校西门外有个旧书市场,各种各样的旧书就摆在马路两边,有百十米长,蔚为壮观。书摊上,旧书林林总总,从天文地理到科技经济,从文学艺术到军事历史,从伟人著作到周易八卦,从红宝书到连环画,无所不包,可谓一个露天图书馆,风吹日晒,任人挑选。吃过饭后,我常来到旧书摊前,边走边看,遇到感兴趣的书就停下来,弯下腰,抽书在手,掸掸灰尘,从前往后,慢慢翻看。摊主就在不远处靠墙根的三轮车上似睡非睡,也不催你,直到天色渐晚,书摊收摊。喜欢了,就合上书问价钱,然后讨价还价,付钱,把书夹在腋下,不紧不慢地离开。不喜欢了,就把书放回原位。
淘书漫无目的,无拘无束,全凭兴趣爱好,淘书的心情也平和淡然,淘到渴望已久的书自然喜出望外,没有中意的也无所谓。有次在旧书摊上看到一本《胡适传》,因为早就想对胡适的生平有一个全面的了解,以便讲课时加深学生对其作品的理解,所以对这本书心仪已久,但苦于一直买不到,没想到在这里“捡漏”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感觉,好像中了大奖一样,让我兴奋了好几天。
有一天,在一个旧书摊上看到一摞捆扎整齐的《读者》,足有三四十本,不禁眼前一亮,这捆《读者》都是20世纪80年代的过期杂志,但是书的品相很好,封面和内文干净整洁。我一直喜欢看《读者》,这次岂能错过?于是我没有还价便买下了整捆杂志。摊主很健谈,看我是爱书之人,便给我说了这捆书的来历。原来,这捆书是附近一位老人的,他也喜欢看书,而且特别爱惜书,读过的书都妥善存放。由于年事渐高,他突然意识到,与其把好书珍藏起来,不如让它去寻找新的主人,于是便把书送到了旧书摊。
听完摊主的话,我既感动又惭愧。感动的是老人不仅知书懂书惜书,而且还有这样开明豁达的胸怀,才让我有机会买到这些杂志,惭愧的是我这个“伪书迷”和老人读书爱书藏书的境界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每次买到新书,我都首先在醒目处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再盖上自己的印章,表示已据为己有,而且不喜欢外借,更不会转手。但随便翻翻后,新奇感褪去,因为凡尘俗事太多,不几日便忘到了脑后,以致一年半载后想起来再看时,发现除了书上写几个字外还是全新的,真让人汗颜。感谢这位老人,他让我懂得了好书共欣赏、知识需传递的道理。
但有时,虽然淘到了中意的书,却让我感到不是滋味。那是在一所大学附近的旧书店里,书架上虽说都是旧书,但外表大都还很新,尤其是那些学生用过的教材,书上只简单做了点笔记。我仔细看了看,发现在这里几乎能找到这所大学所有院系的教材。也许卖掉旧书的原因有很多,但我却对这些卖书的学生感到担忧和困惑,连求学的学生都如此怠慢书本、轻薄知识,社会上还有多少人爱书、买书、读书呢?腹有诗书气自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读书仅仅只是为了一纸文凭、一份工作,变得如此功利和浮躁,殊不知读书还能培养气质、丰富内涵、愉悦人生、净化灵魂。但困惑之余,我也挑选了几本文学、旅游、摄影方面的教材。这些教材编写科学合理,内容详实具体,比起书店里卖的那些精装“宝典”、“大全”,更适合初学者阅读,不过虽然小有收获,心中却五味杂陈。
现在,随着网络的普及,买书更加便捷,鼠标一点即可“一网打尽”,而且装帧时尚考究,但我却找不到过去那种旧书摊上淘书的感觉了。人交挚友,书觅知音。无论什么时候,总有那么一些书,积淀着前人思想和智慧的结晶,承载着往昔厚重的时光,穿过岁月的烟尘,在某个角落静静地等待我们去寻觅,去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