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总是家里睡得最晚起得最早的人。父亲常年奔波,而操持家务,孝敬老人,教育孩子的责任自然落在母亲肩上。
母亲是家中的长女,勤劳而自立。她口中没有闲话,很少串门。我年幼时,家人的衣服、鞋子大多是母亲买来布料,剪裁自做的。母亲做的衣服样式拙朴,但穿上活动起来方便舒适。除地里的庄稼外,时令的瓜果蔬菜母亲都会种些。正是母亲的精心打理,即使在物质不太丰富的时候,我家也不至缺乏。
母亲善良而乐于分享,她有裁剪的手艺,很多人常送来布料或改裁大孩子的衣服,母亲一般不推辞,量尺寸的时候常说:“笨工子活,不嫌好歹,过几天来拿吧。”自家种的果蔬或父亲捎回来什么稀罕吃的,母亲常会安排我和弟弟在傍晚时候送出去答谢顾念过我们的人家。现在回想起来心里依然美美的,提着的那只白蜡条编的篮子装满父母的委托与丰收的喜悦。
父母都很孝敬,也时时想着、担待着彼此的父母,也许正因如此,老人们都很满足,没有争竞之心。外婆家离我家近,父亲每每寄回来的物什三位老人都会有份(爷爷走得较早)。寄回来的钱除了我们学费、家庭开支外,农活忙完母亲常想办法改善生活,鱼肥美乱刺少部分、鸡肉肥嫩部分多盛给老人。开饭的时候老人过意不去,免他们让来让去,我和弟弟常常端着饭出去,算着他们吃完才回来。那些年物质不太丰富,守着母亲的那段时光,就是这样看她家里、地里、外婆家三点一线地来去,一日三餐分享着她的爱。
那时自己还未成家,有假期便匆匆奔回家,为母亲分担家务,帮忙准备适合老人口味的饭菜,洗衣晒被,帮他们洗脚洗头发,陪他们说话,亲历母亲的不易、辛劳。奶奶总说母亲太累了,身体发了。看着母亲,内心说不出的疼。
历事总总,母亲的孝行方圆几里传为佳话,也赢得了父亲兄妹对她的敬重。母亲却说:“父母的养育之恩做儿女的再孝也报不完。而你们奶奶,体贴我的辛苦,不计较我有时急躁,到老都不肯吃闲饭,不愿给人添麻烦,有她在是我们全家的福分。”
母亲宽厚谦让,不计较。父亲兄妹八个,脾气性情各不相同,母亲妯娌五个,加上十几个小辈儿,这样的大家庭难免有个言差语错、误解摩擦。涉及我家,母亲总是甘愿让步,从不争曲直长短。难道她没对过,总错着?然而事过了,嫌隙、纷扰烟消云散了,母亲又似乎是对的了。
人生何其幸,让我拥有这样的母亲,与爱与孝,接物待人,给我可效法的榜样。人生何其幸,让我在还拥有的时候学会珍惜与感恩,让我不因懵懂而漠视、挥霍,让我还来得及握在手心呵护、回馈,让此生不虚度,不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