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去世后，留下了一张六万元的存折。

　　母亲说，你们生活都不富裕，把它分了吧。

　　我们兄弟三个同时低下了头。这钱可是父亲拼着老命挣的，他却有命挣没福享，一头栽在了承包的几十亩田里。

　　他挣钱也不是为了享受。他想买一套小点儿的二手房，给他和母亲两个人住。自从我们兄弟三个结了婚，他们就没地方住了。一直借住在亲戚家的一个破仓库里。

　　老二首先打破了沉默，说，妈，是爸留给你的钱，你看着分吧。我没任何意见。

　　母亲说，那不行，得你们兄弟仨商量着分，省得说我一碗水端不平。

　　为了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我开玩笑地说，让大哥说吧，大哥是长子。这要是以前搁在皇家，你可是第一继承人。

　　老大目光躲闪地看了我和老二几眼后，苍白的脸猛地涨得通红，按说我是老大，不应该提这样的要求。可你们也知道，我和你嫂子都没有工作，你侄子是天天跟我要钱。你们能不能多照顾我一点？

　　说完，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我和老二。

　　我和老二同时把眼看向一边。老二说，我比你还穷呢，至少你不欠钱，我这笔生意现在就差借高利贷了。

　　我说，我们单位同事差不多都有了私家车，就我还骑着辆破电动车呢。

　　大哥的脸渐渐回复了先前的苍白。他说，你们要这样说就没意思了。让你们自己说，爸给你们买的房子是不是都比我的好？看看我住的房子，既没有路，又破旧。一下雨漏得都没法儿住。怎么着也该补偿我一下吧！

　　老二“切”了一声说，你那房子是不值钱，可地皮值钱。我可听说开发商准备开发你们那一片儿呢，可以包赔你三套房子。到时候，我们还要羡慕你呢。

　　我说，要不我们平分得了。

　　老大和老二同时用眼睛瞪住了我，就爸给你买的房子最贵。

　　我努了努嘴，没吭声。

　　停了一会儿，老二说，要不这样吧，这钱我先用着，等我挣了钱再分给你们。妈跟我住，她以后的生老病死都由我负责。

　　我说，二哥，你真不愧是生意人。妈这个年龄，洗衣做饭带孩子样样可以，你要是找个这样的保姆，一个月两千元都不止吧！

　　二哥说，要不钱归你们，你们管妈。

　　大哥说，那不行，妈万一生个病，十万八万的都不算钱了。

　　母亲生气地说，你们现在就咒着我病呢。母亲拂袖而去。

　　我们各自回家，向媳妇报告了讨论内容。三个媳妇坐不住了，轮番找婆婆吹耳边风。

　　大媳妇说，这么些年，一直是我们吃亏。您心里要有底。

　　二媳妇说，他们兄弟三个，就老二最孝敬您。您要心里有数。

　　三媳妇说，都说母亲最疼幺儿。您要自己拿好主意。

　　最后，母亲说，还是让你们大舅来给你们分吧！

　　大舅是我们县法院的一位中层干部，在我们兄弟面前还是比较有威望的。

　　为了缓和我们兄弟之间的紧张关系，他特意把我们聚到了一家高档饭店。他说，我们边吃边谈，多交流一下感情。

　　酒过三巡，我们兄弟三个大打出手。大舅被我们手中横飞的盘子碗筷，砸得血流如注。

　　两个星期后，大舅出院。大舅说，看在你们是我亲外甥的份儿上，就让你们出个医疗费、误工费。六万块钱，明天给我送家来，少一分我起诉你们。

　　我们找母亲要钱，母亲很坚决地拒绝了。母亲说，人是你们打的，钱你们自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