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外甥女敲门来访。是姐姐托她给我捎来了几斤白糖。
夕阳下,小小的糖粒晶莹透明,想象着送进口中一粒,甜润心脾,满嘴芬芳。
远处,田野传来轰隆隆的收割机声响。一望无垠的麦田里,金黄色的麦穗沉甸甸的。农民们如火如荼的收麦景象撞开了我记忆的闸门,往昔像电影一样清晰地浮现脑海……
鸡儿刚叫头遍,夜空星月辉映。清凉的夏风已把爹娘从梦中唤醒。“该下地收麦了。”爹一边说一边穿上汗衫,冲睡在其他房间的姐姐们喊道:“起床下地喽——”
爹在院子里磨镰,“刺——刺——”,镰刀在磨刀石上火星迸溅。惊得梦中的一对斑鸠睁开惺忪的眼,慌里慌张扇动翅膀“咕咕”叫着逃了。
全家人收拾停当,便一起向麦地进发。薄雾缭绕,露水打湿了裤管。
密密匝匝的麦秆挤满了麦田,饱盈盈的麦粒在金色麦衣里好像要迫不及待地跳出来。
爹搓了一把麦粒,放进口里咀嚼,刻满皱纹的脸上溢出了喜色。他挥了一下手,像指挥官下达命令一样说:“开割!”
“刺啦——刺啦——”镰刀在飞快地舞动,小麦一排排倒下,发出轻盈的呻吟声。
天亮了,阳光升起来了,白亮亮的麦茬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目的光芒。
太阳光逐渐毒烈,割麦的人儿衣服都被汗水溻透了。爹吆喝姐姐们到地头吃饭。娘早就准备了鸡蛋油馍。我和妹妹也光着小脚从家里掂来了白糖沏的茶水。喝一口,那个甜呀,爽口润肺,解渴舒心。我们用一根麦秸插入茶罐里,大大深吸一口,那个得劲儿,没法说。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家里穷,物资匮乏,商品限量,家里很少买糖。每年逢收麦,娘都想法买回一斤糖沏茶。爹娘不舍得喝,贪嘴的我和妹妹趁此机会喝个痛快。想起这些,泪水无声濡湿了眼睛。远在天堂的爹娘是否又把我想起?
晶莹闪亮的糖粒,浸润了我童年的岁月,让我感受到了爹娘的“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