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林

　　在收费站多如牛毛猛如虎的时代,看惯了收费站到期还赖皮继续收费的事儿,当有收费站按照规定停止收费时,还真有些不习惯——不习惯中,就有人放起了鞭炮。7月15日上午,江苏省12个撤并的收费站全部停止收费。在312国道南京收费站拆除的过程中,有市民专程开着私家车跑到停用的收费站边放鞭炮庆祝。鞭炮声,见证着民众对收费站的复杂态度。

　　这个鞭炮声,让我想起前几天的一件事。带家人到北京的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玩,拥挤的北京城,难得有这么大一块绿地。作为北京奥运的遗产,公园延续了当初开园时的不收门票。爱人惊喜地说:“哇,这么好的天然大氧吧,竟然不收门票,太好了。”我说:“不要觉得这好像是恩赐,我们每年纳了那么多税,是应该享受到这种福利的。”如今什么都要收费,好不容易有一个“看得见”的免费福利,别觉得占了谁的便宜。公园,本就应该免费,我们不能将收费当常态,反而不习惯免费了。

　　同样,收费站也是如此。高速公路,即使收费,贷款修路,收费还贷,也应该局限于少数；可现在,多数高速公路是收费的,中国地图上密密麻麻到处是收费站,世界多数的收费公路集中在中国；即使多数高速收费,也应该遵守收费的规定,比如收费到期后应该还路于民,收费站的设置应该合理,不能几步就是一站。可我们的公路收费,已经成为地方财政的提款机,绑架着地方利益的收费,混乱得近乎失控。收费站违规设置、超期收费、违法乱收费,缺乏应有的约束。

　　这种混乱的背景下,更能理解民众为什么要专程跑到停用的收费站边放鞭炮。相比很多无赖,江苏依法撤去不合规的收费站,值得赞赏,可这些公路上设站收费本就是不合理的,撤站取消收费是依法纠错,而不是“让利于民”。不知道相关部门能不能听懂这鞭炮声后的民意。民众放鞭炮,不是表达对政府部门的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之情,不是觉着得了谁的什么恩赐,而是感慨终于得到了自己应得的福利。公路管理部门,不要将这种鞭炮看作自己可资炫耀的政绩,而要知耻,从中读到民众对公路乱收费的不满。

　　要看到鞭炮声后民众的无奈。按理说,纳税后享受相应的公共服务,是公民的应得权利和福利。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公路的建设资金中,本身就包含着公民的纳税。很多地方的公路收费,其实是霸道的地方对公民的重复征税。可面对种种不合理、不合法的收费,民众没有“用手投反对票”的否决途径,权大于法下,公众的依法维权和媒体的曝光都很无力。纠正不正当的收费,只能寄望于政府部门的自觉和善意。鞭炮声后是久受收费之困的民众“奔走相告”的欣喜:收费站终有终结的那一天,终于有收费站倒掉了。

　　很平常的一件事,却让民众在鞭炮声中奔走相告,折射出很多意味深长的信息。于民众来说,鞭炮表达的是喜庆,但负责任的政府部门应该从中听到批评。新闻报道过很多地方的贪官落马后,民众跑到政府门口放鞭炮,表达“除害”后的大快人心,人们对收费站混乱之害的痛恨,与对贪官的恨是类似的。

　　还要看到鞭炮声后民众更多的期待。期待更多的收费站能跟进,更多的地方能跟进,从而让纳税人更多地享受到免费的福利。因为稀少,人们才会惊喜,因为撤掉的收费站太少,人们才会当成大喜事。有一天,人们能够以平常心看待收费站的倒掉,收费站停收费不成为新闻了,才真正意味着民权的真正回归。

　　关于这件事一张值得玩味的图片是,一个被撤的收费站旁边,收费站员工列队整齐行“告别礼”。好像对收费站充满留恋之情,这种留念恋,反映着收费站真实的心情,与民众放的鞭炮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