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的年节,跟爸爸去舅姥爷家走亲戚,记忆最深的有一盘炖肉,一盘炒鸡蛋。舅姥爷拿出半瓶“四五”,拿出放了发霉的如耳朵眼般大的酒盅,洗了又洗。喝酒时,爸爸和舅姥爷每次端酒都是抿一下,每次端酒舅姥爷都命令似的让爸爸喝干,他杯中的酒几乎不少。后来,舅姥爷和爸爸“打枚”(猜拳),不管是爸爸输还是舅姥爷输了,都是抿抿嘴。喝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也不过喝下去一二两。那时,我觉得人真是不能喝。
过几天,舅姥爷去我家回拜,父亲拿出酒招待他。父亲说:“老舅,先敬你三杯。” 舅姥爷也是象征性地抿抿嘴,我说:“爸,你咋不喝?净欺负舅姥爷”,爸爸笑而不答。
后来我知道了,黄泛区的人穷,家里没有多少酒,逢年过节的那点酒不知道要招待多少客人,一下子喝完,年咋过呀!猜拳不过是延长喝酒时间的一种方式。
再后来,去近门的姐姐家吃喜酒,每桌三瓶“四五老酒”。陪客先敬三杯,而后主、客相互认识各碰两杯后,陪客说是上厕所,就再没有回来。换了人进行猜拳,那时叫打“通关”。最后一道是新郎敬酒,头顶大盘放三个大杯,跪在新娘的叔叔面前敬酒,意思是娘家人不要留酒量,要尽兴喝。喜酒一直要延续到天黑,说明主家的桌好。
到了九十年代,大哥娶媳妇,喜宴酒变成了“宋河”,那时大家都信“东奔西走,要喝宋河好酒”。酒杯变成了一次性杯子,一轮下来,每人小半杯,两瓶不够,成箱成箱地喝。新郎新娘先敬酒,而后是新郎的父母,新郎的挚友,敬了一茬又一茬,喝得天昏地暗,喝得东倒西歪才够劲。
近几年,再赴喜宴,喜宴成了久未谋面亲朋的聚会,成了商机交流的平台,成了友谊长青的纽带。大家借助别人的喜宴,把亲情、友谊、商机汇集于此,干一杯“宋河粮液”,豪爽、坦荡、包容、勤劳、创新的“中国性格”,显露无遗。
(谷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