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则同志是我的老校长,他思想进步、学识渊博、德高望重、平易近人,如今周口60岁以上的老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提起他都会伸出大拇指。虽然他离开我们已经30年了,作为学生,我脑海中常常浮现他的音容笑貌……
思想进步 敏而好学
李典则名正型,1899年1月24日生,原籍河南省西华县黄楼村,新中国成立后定居周口市。幼年从其父李敦仁(清末己酉科拔贡)读儒书,后在周口致远高等小学堂就读,敏而好学,成绩优异。1922年,致远小学数十名毕业生,只李典则一人考入河南省立第二师范(校址在淮阳城内)。毕业后,于1930年秋考入上海美术专科大学。
当时,中共地下组织在该校活动相当活跃,李典则同志深受影响,积极参加了宣传鼓动工作。一天,国民党特务突然窜到美专搜捕共产党人,当时有位党的地下工作者将党的机密文件交给李典则,他机警地藏在厕所茅缸里,并用荷叶遮盖缸口(该校常用荷叶盖茅缸),使这位地下工作者幸而脱险。
1933年夏,李典则从上海美专毕业,被淮阳县立师范学校聘为美术教师,1935年10月接任商、淮两县联立中学(校址在周口南寨西门里黄杏樵)校长,曾聘请当时教育界知名人士彭正浩、李玉亭、张君膺、鲁雨苍等任教,他对学生学习和纪律要求严格,教学质量蒸蒸日上,使商淮联中在周商一带颇有声誉。
千方百计 掩护同志
张君膺系我党地下工作者,他在学校暗暗开展革命活动,被国民党周口市党部书记马道本发觉,向河南省绥靖公署秘报,绥署电令驻周口特派员周济武,会同当地警察局逮捕张君膺,镣解绥署。周济武将李典则叫到他的住室,告知逮捕张君膺的密令,李典则故作镇定地向周说:“周口就这一所中学,如果在这里逮捕,群众知道学校里有共产党员,谁还敢让孩子到联中来上学,这样联中不就垮台了吗?张君膺是荥阳人,学校很快就要放假,他回家势必经过漯河,如在漯河逮捕,周口群众都不知道,学校也不受影响。” 周济武接受了李典则的建议,决定在漯河实施逮捕。李典则回到学校已夜深人静,他悄悄告知张君膺,让他迅速离校,并再三叮嘱,千万不要走漯河,张君膺才幸免于难。
1938年10月,党的地下工作者、七区专署督察长郝久亭,在周口西郊胡营村召开党的秘密会议,何可人、孙思贤、杨仲民等均出席会议,李典则应邀列席。会上决定广泛发动群众,组织抗日武装,并决定由专署推荐、商水县政府委任李典则为三区(邓城)区长,杨仲民为区员。他俩任职后,积极组织地方武装,准备与西华县共产党胡晓初部会合,进行抗日游击活动。不久,他们的活动被驻邓城的军统特务觉察。一天,这个特务约李典则到他家,突然问:“李老师(因他老婆是李的学生),你们区里有个姓杨的共产党员吗?” 李典则同志早有思想准备,便毫不迟疑地反问道:“我是县政府委派的区长,如果我这里有共产党,还用你来问吗?” 弄得这个特务很尴尬。转眼看见典则同志身上披着狐子皮袄,他羨慕地说:“李老师,你这件皮筒子怪出色呀!” 李典则慷慨答道:“要想穿,这就送朋友!” 说着便把皮袄脱下,披在特务身上。数日后,特务邀请李典则到他家做客,李大胆地偕杨仲民同志作陪,并当面向特务说:“仲民是我的好友,当然也是你的朋友,今天咱们聚会欢饮,就等于‘三结义’了。” 通过如此周旋,这个特务也无可奈何了。
李典则同志在邓城任区长不到半年,终因“红头”嫌疑被国民党政府撤职,被商水县立中学聘请,任教务主任。当时,商水县党部书记尚瑾忠,对李典则倾向共产党非常忌恨,对黄楼小学教师、我党地下工作者张西康同志的革命活动有所觉察,与商水县政府密谋逮捕张西康,嫁祸李典则。典则同志获得这一机密后,深夜悄悄离开学校,翻越城墙,急行20余里,蹚过沙河,潜回黄楼告知张西康,让他星夜转移。李典则同志于黎明前赶回学校,师生们无人发觉。次日,商水县政府果然派遣军警奔赴黄楼小学,逮捕张西康,扑了个空。
发动学生 宣传抗日
1937年4月,李典则同志到商水县立第三小学(校址在周口南岸平王庙)任校长,对蒋介石顽固推行所谓“攘外必先安内”的祸国殃民政策极为不满,他同进步教师李玉亭、李俊亭、张侠、朱贡禹、王馨浦等,以商水三小为基地,组织发动全校师生,先后在周口镇内、郊区,商水,西华及淮阳等地,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抗日救亡活动。一是向学生及家长宣传抗日救亡,进行爱国主义教育;二是组织师生散发《抗战三日刊》,张贴新闻墙报,激发群众抗日情绪;三是募集“救国捐”,慰劳抗日将士;四是组织歌咏队,公演街头剧,深入街道、农村,利用集市舞台,大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牺牲已到最后关头”、“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等抗日战歌,有力地唤醒了群众。
1944年夏,日寇大举进犯中原,周商一带相继沦陷。李典则同志毅然中断教学生涯,从邓城返回故里黄楼,过起田园生活。一天,汉奸头子任赞亭带领人马来到他家威胁说:“老表(任和李有亲戚),请你务必在三天内凑集10支枪给我送去,否则,别说‘对不起’,咱们到皇军鹤杏佛那里见!” 典则同志只好假意应允,任一走,他即只身逃往漯河,以卖画做掩护,却暗地里继续进行抗日宣传活动。他为了表达抗战爱国的决心,先后给三个儿子取名“抗”、“战”、“建国”。
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了,李典则同志结束了田园生活,重新回到教育战线,再次出任商水三小(在大王庙)校长,笔者当时在该校上五年级。次年春,他在周口南寨陆陈会馆创办私立豫东中学,1947年春,国共两党展开拉锯战,时局不定,学校经费无着,教师生活无法维持,李典则同志夜以继日绘出国画数十幅,亲自裱糊,然后请教师分送给当地富商绅士,使其慷慨解囊,从而缓解了学校经费的紧张。
为党为民 积极工作
1948年,周口解放了,全市一片欢腾。次年春成立周口市公立中学,市政府任命李典则为该校副校长,主持教务。当时周口刚刚解放,百废待兴,干部奇缺,李典则同志动员了大批品学兼优的学生参加工作,如今,已有不少人走上县、市、省领导岗位。
1950年“土改”时,国民党国大代表、周口开明绅士李绍遽,因对党的土改政策不够了解,疑虑重重,曾试图外逃。李典则同志得知后,即找他谈心,阐明党的政策,解除了他的顾虑,使其安下心来。
1951年5月16日,周口市召开各界人民代表会议,通过民主选举,李校长当选为周口市副市长。此后,周口市与商水县两次合并期间,均为商水县副县长。他担任市、县领导工作以来,分管文教卫生工作,虽年近花甲,且兼职较多,但经常深入基层,接触广大师生及医护人员,为他们排忧解难。
李典则校长绘画攻竹菊梅兰,尤擅墨竹,在豫东一带知其人必知其竹。他的绘画创作最活跃时期,是在1940-1950年间,这期间的作品除做交际馈赠之外,曾为筹措办学经费进行过义卖,他也曾为逃避反动政府的迫害以卖画为生。他创作的《新篁解箨》、《风竹图》及《四喜图》(四页屏),均系五十年代作品,笔法简练秀雅,墨色妙趣横生,堪称得意之作。可惜,由于十年动乱,这些作品已不复重见。
生活朴素 平易近人
李典则先生新中国成立前虽然在上海求学三年,回来后又常在周口、商水和淮阳等地工作,生活却非常朴素。1946年在商水三小当校长时,他剃着光头,身穿土布便服,就像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走在街上谁也看不出他是校长。在学校里每到课外活动时间,他总是搬个凳子,拿着画夹给学生画像,让我们在一旁学画,一笔一笔地教,有时还让我们自己画,他在一旁做指导。校长对我们的生活特别关心,记得有一次放学时,他看见一些学生脖子脏,便在讲台上教我们洗脸时怎样洗脖子,他在台上背对着我们示范,伸出两只手洗脸,将八根手指洗脸,两根拇指在耳后洗脖子。从那以后,我一直用这种方法洗脸。如今,60多年了,校长讲话时的场面我还历历在目。
李校长严以责己,宽以待人,公私分明,一丝不苟。他虽身为领导干部,但从不利用职权搞特殊化。在周口一中居住十余年,全家六口人仅住一大间草房,迁居北寨安澜街后,祖孙三代数人仅住两间房子,拥挤不堪。粉碎“四人帮”后,在周口地、市领导的关怀下,居住条件才得到改善。
遭受挫折 无怨无悔
十年浩劫,给国家和人民带来沉重灾难,李校长也深受其害。“文革”初期,“造反派”以莫须有的罪名,给他扣上“反革命”的帽子,抄了他的家,多年珍藏的名贵书画均被洗劫一空;并让他戴高帽子游街;还先后被集中到郸城和周口北郊林场进行批斗劳改,使其失去自由,受尽折磨,长达数年之久。但他一如既往,泰然自若。给亲友的信中一再表示:“我热爱共产党,热爱毛主席,热爱社会主义。”他为友人画竹子时挥毫题词:未曾出土先有节,待到凌云更虚心。 其铁骨铮铮,坚贞不移,高风亮节,跃然纸上。
1978年,中共周口镇委对李典则同志在“文革”期间蒙受的不白之冤,予以平反。当他捧读“平反通知书”时,热泪夺眶而出,对共产党的英明、伟大,感激涕零。
1980年,周口恢复市建制以后,李典则同志先后任周口市第四届政协副主席、第六届人大常委及河南省第五届政协委员等职。他对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路线、方针、政策衷心拥护,为党的统战工作,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做出了新的贡献。
李公典则从事教育工作数十年,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亲手培养的弟子遍布全国各地,战斗在不同岗位,诚可谓“桃李满天下”。他晚年患病期间,弟子前往医院探视者,应接不暇;在外地工作未能亲临探望者,多致函慰问。同时,周口市与商水县党政领导对他患病极为关切,经常至医院看望,院方也精心治疗,提供方便。但因其年迈体弱,久治无效,终于1982年11月18日凌晨溘然长逝。
李公典则生前曾多次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而党组织总是说:“党实际上早就把你当作共产党员看待了,你留在党外比在党内影响要大。” 因此,中共周口市委、地委虽上报,而省委没有批示。但他的子侄多是共产党员,其侄李学渊同志(共产党员,河南日报社离休干部),曾赋小诗一首告慰典公:常念早期多壮志,今惜晚年少遗篇。劝叔休作三生叹,去而无憾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