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侦察班长带两名战士在前面开路,通信员在后面警戒,我们5个人全副武装向M高地走去。
啊,好密的树、好险的路、好高的山哪!与其说我们在走,不如说我们在爬。崖——悬,壁——峭,60度的、70度的、80度的,我们手脚并用,爬爬、停停,停停、爬爬,一步比一步难,一步比一步险,我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爬山”。终于,我们爬到了山顶。
李学季迎上来, 急忙把我们拉进隐蔽部。李学季是120炮连连长。连队干部分工,高指导员在后边炮阵地上指挥打炮,李学季带领“炮前观”(炮兵阵地的前沿观察所)前出炮阵地几公里,登上M高地,观察敌情,指挥作战。我擦着汗水,不由笑了。李学季,1米85的个头,184斤的体重,说话像打炮,是著名的“炮连长”,还有人叫他“大胡子连长”。他的胡子必须天天刮,如果3天不刮,就能遮住嘴巴。他那满脸胡子的形象,像张飞,又像李逵。我问:“多长时间没有刮胡子了?”李学季说:“刚50天。”又说:“日他娘,小个子兵打炮,把我的刮胡子刀震飞了。”我说:“我回去后,让军工队送粮时给你带几个来。”
李学季介绍说,M高地有3个特点,一是前出——位于步兵防守阵地之前,二是孤立——三面受敌包围,三是突兀——海拔1000多米。险峻而又重要的M高地,若从山脚仰视,宛若拔地而起的一把剑;若从山顶俯瞰,恰似踏在敌人头上的英雄汉。石壁上写有一副对联:钢铁炮观屹立前沿,火眼金睛洞察秋毫。我连声称赞“写得好,有气魄”。
虽然李学季不愿讲他自己的“好”,当我打开他们的《战地纪事》簿,却清清楚楚地看到,李学季带领“炮前观”的战士们,在血火交织的日日夜夜里,机灵的耳朵倾听着风吹草动,犀利的眼睛清点着一石一木,警惕的罗网过滤着密云浓雾——
一天上午,李学季从高倍望远镜里发现,敌占山头上有5个敌兵不知是打扑克还是下棋,玩得十分得意。李学季立即用电话向连队炮阵地报告了敌情和方位,仅1分20秒,一发炮弹就打了过来,像长了眼睛似的,恰巧落在敌兵中间,那敌兵随着崩起的弹片、碎石、烂木飞向空中。
还有一天中午,漫山遍野的大雾突然散去,正向M高地摸进的敌军特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赶紧躲进路两边的破房子内。李学季立即呼唤炮火,炮弹应声而落,煞时浓烟滚滚。直到傍晚,敌军才来抢运尸体,但又被我军的炮火一顿猛揍。
天天有敌情, 日日有战斗。李学季带领“炮前观”的战士们,把勇敢和忠诚写满阵地前沿。
猫耳洞里怎么有条狗?我不解。李学季说:“如果能给狗记功,我们就请求给它记次三等功。”这狗叫黑虎。一天夜晚,李学季刚刚躺下休息,黑虎突然咬住他的被子,又撕又扯,李学季警觉起来。黑虎耳朵高竖,尾巴猛甩,一个劲地向外扑。李学季立即通知大家,准备战斗。友邻单位的殷排长、王排长问:“‘地长’,怎么打?”李学季说:“把敌人放近打。”说起“地长”,这里还有一段小插曲。M高地上驻守4个友邻单位,为应对敌人袭扰,要选一名组长指挥作战。李学季说:“年龄数我大,入伍数我早,身板子数我结实,就选我当组长吧。”这话,正合大家心意。时间一长,大家都风趣地叫他M高地的“地长”。听响声,敌人越来越近了,李学季高喊一声:“打!”顿时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很快,敌人死的死、逃的逃。团首长来电话鼓励大家,准备迎接新的战斗。李学季说:“请首长放心,只要有我李学季在,就有M高地在,我是共产党员,我是‘地长’。”李学季带领战友们,连续打退敌人的3次反扑。
我采访李学季那天,正是李学季坚守“炮前观”300天的日子。300天,300个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在经受着生死考验。我问李学季:“其他干部、战士都是定期换岗,你何时换岗?”李学季抖动大胡子笑着说:“永不换岗,直到胜利。”
(王天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