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铁水牛
 
 
 
2012年12月2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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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 聘
■张启超

  这一天,潘解放家的后墙上突然贴出一张招聘启事,媳贤子孝的潘解放要招聘一个做饭的保姆。这在城里看似司空见惯的事,在一个小乡村一下子成了轰动性的新闻,一时引来众多议论。“没想到这潘解放一辈子艰苦朴素,老了老了竟然‘腐败’起来了!”“是呀,又不是年迈体衰生活不能自理,儿子那么孝顺,儿媳那么贤惠,让儿媳去外地给人家打工,自己却在家招人做饭,咋想的!”

  不过,不解归不解,非议归非议,还真就有人来应聘了,而且还不少。村里的闲人都围上来了,比考公务员还要踊跃,一个月六百块钱呢,不就做个饭吗,一个人的家常饭谁不会做!

  可是潘解放面对满院的应聘者,看看这个,瞄瞄那个,都摇头否定了,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村里的寡妇峰家娘身上。一圈儿的应聘者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穿得邋里邋遢的峰家娘,似乎彻底明白了。峰家大几年前外出打工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在床上躺了半年多,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可最后还是撇下母子俩,撒手西去。有人劝峰家娘改嫁,可峰家娘担心孩子受气耽误学业,多好的条件都拒绝了。噢,原来这老头儿,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呀?这么多人不选,怎么单就选个寡妇呢?还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革命呢,真是“人老心不老”呀!

  不过,话说两头,这次应聘对于峰家娘可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她早就想着和村里人一块儿出去打工挣钱,可是又舍不了儿子,怕儿子没人管荒废了学业。这次在家门口找到了差事,比去外地食堂打工强多了,还可以照顾家里,峰家娘自然勤快有加,每天都是提早来给潘解放做饭,发现潘解放换掉的衣服连忙帮着洗净叠好,把家里的地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屋子整理得井然有序。潘解放自然也是十分满意,感觉像是自己的儿媳回到了身边一般。

  一切是那么的平静,平静得像村里那半坑绿水,“腐败”的事也就像一片夏天的云彩,在人们的指指点点中渐渐地淡去。

  然而,就在刚放暑假的第一天,潘解放家的后墙上又出现一张招聘启事,这一次是招聘一个抄写工。启事上说自己年迈眼花,有一部非常珍贵的书籍要抄写一遍留给孙子,要求必须用正楷,每抄一页两毛钱。一个暑假就能挣够学费了,马上又有一大群小孩围上来,纷纷报名应试。潘解放还像上次那样,左看右看,最后选定了给自己做饭的寡妇的儿子小峰。

  没过多长时间,事情终于传到了潘解放儿子的耳朵里。儿子听说老爹在家找了个保姆做饭,又招学生抄什么奇书,马上就让老婆辞了工作从外地赶了回来。

  潘解放见到儿媳就是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听说你在家找保姆做饭,你儿子怕人说闲话,说我们不孝顺,不伺候你,就让我回来了。他说外面的钱再多也不能不要爹爹。再说,你在家把钱撒给人家,还不如留着咱自己花,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潘解放一听马上呵斥起来:“哎呀,你们知道啥呀!我是看峰家娘太可怜了,一个寡妇带着一个上初中的孩子,又不能出去打工,我想帮帮她。”

  儿媳大惑不解:“那你直接给她点钱不就得了,干嘛非要闹得满城风雨?”

  “你知道啥?我平白无故地给她钱,她那么倔强的人能要吗?”

  “那你让她儿子抄《革命烈士诗抄》是什么意思呀,不会去复印或者买本新的吗,又不是什么奇书不可示人!你是有钱没地方花了,拿着那几个抚恤金这样作摆?”

  “我要让他知道人只能拿自己的劳动所得,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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