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已有二月余,从没见到过一滴雨,更甭提有片残雪了。
都说今夜有场雨夹雪。
妻不在家。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我和女儿在入睡前都新添了铺盖。一人一屋,房门和往常一样虚掩着。伴着客厅时钟的滴答声,我手里随便拿起本书,也算三分读七分佯吧。
当真只为这场久违的雨夹雪吗?我也说不准,书,自然也难以真正地读进去。
有股穿堂风轻抚窗扇。女儿说,爸,起风了。我并没在意气温与往日的不同。天花板上的吸顶灯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仿佛和我的心思不在一处。
我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待急促地翻一阵子电话簿后,终于摁下“确定”,随后便是串优美的彩铃。电话通了。
声音很熟。爸,你还没休息吗?我这儿挺好的。
在省城读大二的儿子,接了电话后,也和往常一样轻飘飘地先说一串温馨的问候语,令我每每很感动。儿子长大了,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至于啥时候,我也曾开一脸灿烂的泪花花儿,的确没人知道。
天气要变了,预报说夜里有场雨夹雪。
可儿子没等我说完,就连珠炮似的说,没什么,这儿不咋冷。
我猛然意识到,我的担心是乎有点儿多余。都十七八的人啦,还要我操心吗!泪花儿不知不觉又开了,这回竟不知为谁。
最终还是依依不舍地让儿子先挂断了电话。我重新拾起床头那本不知读了多少遍的《读者》。可什么心思都没了,儿子在电话里竟一句也没提下雪的事儿,仿佛今晚的通话,压根就和这场即将到来的雨夹雪没有联系。
外面的风无意中吹响了集结号。
我只好把书放下,随手掖紧被角。隔壁的女儿早已入睡。气温倒没什么明显变化,可我却觉着随时会有一股冷气吹来似的。心老不静。
寂寞时,真想和妻通个电话。
可壁上的吊钟一连敲了十二下。
我关灯,一心祈祷这场久违的雨夹雪的到来。别的什么也不去想。
这时,窗外仿佛传来阵阵风雪的狂舞。稍有睡意,还没等我来得及关掉枕边的手机,一串熟悉悦耳的铃声,又把我从睡意里给拉了回来。
我急忙摁下接听键。
听说后半夜天要变了,说还有雨和雪,都老大不小啦,要学会自个儿疼自个儿,可别冻着,明儿个别忘穿厚点儿。竟然又是母亲在电话里的那一阵永不变更的唠叨,二十年啦每逢天气有变,一准儿会脚跟脚飞到我的耳中。
也就是这么一句二十年来永不变更的唠叨,让我在这个雨雪交加的夜晚又一次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我在哽咽中强挤出四个字来:娘,你睡吧!
电话里很快飘来一串遥远的忙音。
2013年的第一场雪,我真的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