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铁水牛
 
 
 
2013年3月18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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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奶奶进城
■王天瑞

  铁奶奶要进城了,铁奶奶明天就要进城了,铁奶奶进的城不是县城、不是市城、不是省城,而是首都北京城。小村呼啦一下子就沸腾了。

  铁奶奶进城,亲戚们就乐,邻居们就笑,亲戚邻居们乐着笑着就争先恐后向铁奶奶家走去。

  铁爷的小名叫“铁”。他家人气不旺,上下几代都是单传,他的辈分就高。全村300多户、1000多口人,除了两个白胡子老头叫他叔,其他人有的叫他爷,有的叫他老爷,有的叫他老老爷。铁奶奶和铁爷结婚后,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也就顺其自然地叫她铁奶奶了。

  村里老年人都知道,铁奶奶是个苦命人。

  铁奶奶5岁那年,娘就亡故了。爹为她娶了后娘,后娘为她生了弟弟妹妹。她就在刀尖上过光景,一天到晚忙罢家里忙地里——洗衣、做饭、喂猪、放羊、割草、拾柴、剜野菜……炎炎夏天,她的小脚磨得血泡成串。寒寒冬天,她的小手冻得血流不止。她和铁爷结婚后,公婆待她像亲闺女,岂料好日子不长,公婆因病相继去世,一双儿女意外夭折。当她生下小强后,铁爷又撒手西去。铁奶奶很坚强。铁奶奶说,我就是难死苦死累死,也要把小强拉扯大。村风和谐,邻居们热情相帮,你送一碗米,她送一瓢面,大家有饭吃,绝不叫铁奶奶饿着。有一年,我回乡探家,见到小强,心里酸酸的。那时,我的工资每月才100多元,就掏出兜里仅有的50元钱送给小强。铁奶奶不让小强接。我说,接住吧,钱不多,解不了大急,供买个油盐吧。小强高中毕业那年,看到上大学一年需要万把块钱,心想,我要是真的考上了大学,还不把娘真的难死苦死累死啊。小强毅然放弃高考,回到家,对娘说,娘,从今天起,我养活你。小强背起行李奔向北京。小强更坚强,这一去就是15年。开始是在北京西城区卖菜,卖着卖着就办起了蔬菜公司,并任总经理,又娶了妻、生了子、买了房,明天小强就开车回来接他娘进北京城哩。

  铁奶奶进城,铁奶奶就哭,铁奶奶哭得大放悲声。周围的人,有的哽咽,有的抽泣。铁奶奶说,我离不开你们啊!大家都说,我们也舍不得你走啊!不是吗?小村虽小家虽穷,铁奶奶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汗水浇透了土地,泪水洗濯过庄稼,乡邻乡亲们,处处是温暖,真的要离开,实在难割难舍啊!突然,宝他娘说,哭啥哭,铁奶奶是去享福哩,应该笑啊,应该哈哈哈地大笑啊!顿了一下,宝他娘又说,小宝要有强叔那能耐,我早就搬家了,我给小宝写信说,小宝,你在广州快些买套房,你有了房我就给你看孩子去。宝他娘真逗!很多人就抹着眼泪笑起来。

  铁奶奶进城,几个老人就愁,愁得唉声叹气。一个老人说,上大学的走了,当兵的走了,做官的走了,打工的走了,他们在城镇里站住脚后,带走了妻子儿女,带走了父母,很多人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又一个老人说,近几年,全村搬走50多家了,天南地北的,咱这个姓将来续家谱就是个大难题。

  我听着老人的议论,心想,在纵横千里万里的祖国大地上,伴随时间的前进和条件突变,有的村庄由热闹变冷清、由兴盛变萧条、由辉煌变衰败甚至彻底消失,而城镇却越来越壮大和繁华,这也许是时代发展的一条规律。

  哈哈哈……铁奶奶那里又溅起一阵笑声。宝他娘举着手机说,大家听听,俺小宝说,他的房子买好了,正在装修,准备很快就来接我哩!人们惊诧惊奇惊叹。铁奶奶说,我往北,你往南,将来咱就见不上面了。宝他娘说,咋见不上面哩,现在地球变小了,咱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可以打电话,还可以上网,啥时候都能见面,比在村里见面还方便哩!

  哈哈哈……又是一阵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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