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中国道教之宫观,著名者有北京白云观、苏州玄妙观、武汉长春观、成都青羊宫、泰山碧霞祠、武当山紫极宫、龙虎山上清宫、台北指南宫、山西芮城永乐宫、鹿邑太清宫……青羊宫、白云观、上清宫建于唐朝,碧霞祠建于北宋,永乐宫建于蒙元,紫极宫建于明,指南宫建于清。鹿邑太清宫即老子故宅也,建于东汉末,和中国道教之产生同时,至今已一千八百余年矣。稽诸史册所记,太清宫当属中国道教宫观中历史最古老悠久者。
汉桓帝无子,遂在一年之中三次派大臣来鹿邑太清宫求嗣,开皇帝祀老之先河。魏武帝、文帝也数来观瞻,并敕令修整。后来,唐高宗、武则天、宋真宗、宋徽宗……以至明清,上至皇帝以及王公贵族百官士绅,下至文人骚客以及黎民庶人贩夫走卒,或祈晴盼雨、或禳灾祛祸、或求嗣贺诞、或咏物状景,朝拜祭祀烧香还愿观光赏景者不绝于史籍典册,太清宫当属中国道教宫观中记载最连贯完备者。
我们有充足的理由认为,为了迎接汉桓帝近臣的朝拜,老子故里地方政府对太清宫进行了修缮,之后三国以至唐、宋更是增葺不断。尤其李氏唐朝更是几乎每代都有增建,以至太清宫庙貌益侈,殿宇楼馆多达七百余间,俨然已“如帝王者居”,和长安的皇宫一样壮阔与巍峨了。元时太清宫四周各有十华里长,庙地西达鹿邑县城北,东至安徽亳州境。古时的太清宫又当属中国道教宫观中规模最宏大完整者。
我国古代称子者,情况有三:一男子,二老师,三是学问上独立成家。韩非本是韩国的王子,为人口吃,说话不利索,但善于著书,下笔滔滔,如江河之下一泻千里。他创建法家,为时人所称尚,始皇有言“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哎,我能跟这个人认识做朋友,死而无憾了),世人尊其为韩非子。庄子本名周,只是蒙地(今河南民权)管理生产漆工匠的一个小吏,但他弘扬了道家,被世人尊为庄子,至于其本名,知之者已甚是了了了。墨翟被尊为墨子,孙武被尊为孙子,孟轲被尊为孟子,荀况被尊为荀子,曾参被尊为曾子,列御寇被尊为列子。还有那孔丘,创立儒家,提出仁、义、礼,教出三千弟子七十二贤人,被称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南宋朱熹说,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孔丘也被尊为孔子。老子本名李耳,他教有杨朱、文子、南伯子綦等学生,又创建道家,称子之条件,李耳皆具备。按春秋战国之习俗,他本应被尊为李子,但因他太长寿,活了一百岁(西汉时,曾有传言,说老子活了一百六十多岁,更有说他活了二百多岁),他活得太老了,所以世人就把称子的李耳这位老先生尊称为老子。从此之后,老子就成了李耳的专用称呼了。就如尊称李白为诗仙、杜甫为诗圣、张仲景为医圣,近世尊称孙中山为总理、蒋介石为委员长,或如称李鸿章为合肥、袁世凯为项城一样了。
孔子和老子一样,都是春秋时人,但比老子晚了二十年,其他诸子也都比老子晚,还有一些是战国时人,更比老子晚一百年、二百年、三百年矣,老子是诸子中最早的。老子活了一百岁,比诸子中年龄最大者墨子多活了十岁,比最小者韩非子多活了五十岁,比孔子多活了二十七岁,比孟子多活了十六岁,比曾子多活了三十岁,比荀子多活了二十五岁……老子是诸子中最长寿的。论著作,诸子著作多以其姓名称之,如《孟子》,如《庄子》,如《韩非子》,如《墨子》,如《曾子》,如《列子》……老子著作却叫《道德经》,为诸子著作中唯一称经者。诸子著作是典,老子著作是经,经是典中之典。论影响,老子思想一曰博大,二曰精深。孔子曾数度向老子问礼,从而奠定儒家理论之基础。其他诸子学说都是老子思想体系一支的延伸,故老子为诸子中唯一被尊为万教之祖百学之王者。论地位,老子长期担任柱下史官,学问盖世,令人为之仰止。在仙界地位更崇,为诸子中唯一在天上、人间均享有最尊荣地位者。论封号,他被大唐皇帝封为先祖,封为圣祖玄元皇帝,为诸子中唯一受到皇上最亲近最尊贵敕封者。他还是受皇上追封号次数最多和封号最长的,唐宋皇帝曾六次追封他,最长的封号竟多达十五个字……呜呼,老子;伟哉,老子;大哉,老子。老子之前,无一老子。老子之后,更无老子。老子遂终为天下第一矣。
有学者曾言,当今之中国,明代古碑保存至今者已属寥寥,而老子故宅明以前古碑尚存二十有一。最古者为三通唐碑,最大者为宋之二碑。一宋碑高达八米,重逾五十吨,为今老子故宅镇宅之宝和中国现存宋碑之最大者。此碑立世千年,刻字盈千,字迹竟清晰如昨,令今世人叹为观止。至于尚未发掘出土而深埋于地下者,以及历世因风雨剥蚀和兵燹匪患所毁佚者,更不知凡几矣。
刘汉李唐,信老子,老子故宅土木遂兴,亭台楼榭如帝王者居矣。金元入主,不了解中原文化,老子故宅衰矣,中国封建社会走下坡路矣。明清崇儒,老子故宅颓矣,中国封建社会亡矣。老子故宅之兴衰,中国社会兴衰之候也。
癸巳暑夏,偷得浮生,过老子故宅,低回留之,想见历世祀老之情形,感慨万千,遂为文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