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暖的时候,朋友从外地打来电话,他的儿子在我身边的一所学校念书,让我抽时间去看看。刚好,我的儿子和他的儿子同岁,又刚好在相邻的两所学校念书。所以,去办这件事,很方便,也有的是经验。
当笑意又一次从心底爬上来鼓舞我,当男人的表现欲像喝醉了酒似的又一遍袭来的时候,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来到了。
油炸的鸡翅,还有一些好吃的,分了两大包。单车犹如长了翅膀,只一会儿,儿子的学校就到了。那家伙早已伸长了脖子在门口张望。看见我,他很自觉地跑过来,一把抓出鸡翅,贪婪地咀嚼着。他的眼睛笑着瞄向车筐,虽然有些诧异,但他还是理所当然地把两大包食品掂了出来。我来不及解释,一把夺过一包丢进车筐,朝另一所学校的方向指了指:“还有一个学生呢!”第一次没有絮絮叨叨的关照,我的单车又启程了。儿子挥手和我告别,鸡翅上甩下的油滴在空中翻滚着,留下一个长长的问号。
朋友儿子的学校,坐落在风景优美的园区。一幢幢教学楼被绿阴环抱着,显得恬静而娇贵。单车留在大门口,我独自一人拎着包走进校园,空旷清新的感觉迎面袭来。校园内,笔直宽阔的水泥路在楼群和绿地间慢慢延伸,阳光静静地从晃动的枝叶间洒下来,辉映着整洁的路面,犹如湖上月色,波光粼粼。
朋友的儿子在他的寝室幸福地享受着长辈的关爱和美食,快乐写在脸上,洋溢出灿烂的光彩。他把美食分给他的室友和聚拢来的同学们,笑声也随之不断地响起来。我沉浸在这种喜悦里,以至于,离开他的寝室后,无暇顾及校园美丽而灵动的景色。
“呜——”水泥路拐弯的地方,一团黑影蓦然从花丛中蹿出来,我的思绪在惶恐中回到了眼前,大脑一片空白。一条硕大而凶猛的恶犬,瞪直了双眼,低吼着,盘踞在水泥路的中间,拦住了我。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想转身跑开,可恶犬腾地一下把后肢竖起来,紧追两步。我惊骇地立在原地,不敢动弹,求救的眼光四下张望,不由自主地又撤了一步。恶犬似乎看透了我,猛地向前蹿了一下,恶狠狠的吼叫声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着,楼上的玻璃嗡嗡作响。恰在此时,在恶犬后边另一条水泥路上,一个人影出现了。我陡然一喜,这个人一定会呵斥恶犬,帮我走出困境!
恶犬晃了下尾巴,显然觉察到了它身后那渐行渐近的来者,吼叫声突然疯狂起来。它颈部的毛竖立着,前肢匍匐于地,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我也很快明白了恶犬和来者的关系,明白了“狗仗人势”的凶险和邪恶,从绝望中缓过神来:别指望谁来拯救你了,那位站在恶犬身后一言不发的来者,不是来帮你的,他是来看戏的!一种男人的尊严被冒犯的感觉充满心扉,雄性的荷尔蒙迅速被点燃。你不是很“男人”吗?你不是扮演两个孩子的家长吗?你不是还练过几下花拳绣腿吗?你的威风呢?这样想着,我心里的恐怖渐渐消失,双拳慢慢攥紧。打!只有打,才能找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决心要打的时候,大脑很配合,很快有了智慧。我没有丝毫的犹豫,迅速向下蹲了蹲身子,将左腿后撤,以引诱恶犬的进攻。恶犬有恃无恐,早已迫不及待。龇着牙,腾空跳起,向我扑来。“狗杂种!”我大骂一声,刚刚撤回的左腿迎着恶犬旋即向前跨出、垫步,右摆拳闪电一般向前猛击。任谁都没有看清,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是怎样打中的,一道优美的弧线,恶犬嗵的一声,砸在路面上。它哀嚎着,踉跄着爬起来,丑恶的嘴叉子上流着血,拼了命地甩头——想甩掉嘴上突如其来的剧痛。随即,它仓皇地钻到主人身后,不停地嚎叫,刚才的嚣张和癫狂荡然无存。我恐吓性地跺了下脚,恶犬怪叫一声,扔下它的主人,拖着粗大的尾巴,落荒而去。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小鸟欢愉地从头上飞过。我向前走几步,弯腰捡起慌乱中掉在地上的迷彩手套,慢慢戴在手上。对面不远,恶犬的主人依然呆呆地站着,脸上像挨了打,一阵青一阵红。我全然无视周围楼上伸出的脑袋和身边呆立着的影子,昂首,甩臂,迈步,矫健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