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回望军旅,认真地整理那段日子时,泪花便会润湿我的双眼。是啊,屈指算来,离开我生活的军营已经十个春秋,甚至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岁月的酸甜苦辣,当兵的日子就成了昨天,成了历史,成了记忆中无法抹去的永恒怀念。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永远定格在我青春年代的人生旅途中。
18岁那年,高考落榜的我,把自己所有的希望和梦想,连同父母的眼泪一起打进了绿色的背囊,踏上了北上的军列。一声声汽笛拉长了我与家乡的距离,顿时,我的心涌起一种“有志男儿骑马挎枪走边关”的豪迈与自豪。
经过三天两夜的颠簸,随着列车员一声“牡丹江火车站到了,请下车”,我被一个肩上带杠(后来知道是中士)的军人带到一辆蒙着绿色帆布篷的卡车前。我几乎是被推到车厢里的,里面黑黑的,谁也看不清谁。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车停了。车帘掀开后,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有点晕。看到营区里一排排光秃秃的杨树和路两旁堆得厚厚的残雪,我的心凉到了极点。这时,一种孤独感向我袭来,刚登上军列时的新鲜劲和好奇感早已无影无踪。环顾一下四周,营区在山脚下,三面是苍茫的大山。这就是所谓的军营吗?我禁不住洒下了离家后的第一次泪水。
路上,领我的班长告诉我去的地方得翻过营区后面的一座山。“妈呀,那是什么地方?”我吐了吐舌头说。班长很利索地接过我的背包,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听接兵的干部说,你是这批新兵中仅有的几个高中毕业生之一。部队可是所大学校,好好干,一定能干出个名堂来。”班长的话很管用,刚才还蒙在心头上的阴云散了。走!我使劲迈开步子,学着班长标准的步伐,大声吼起了“一二一”,把弯弯的山路甩在了身后。
新兵头三个月的生活是艰苦的。军营有铁的纪律,吃饭不准讲话,上厕所要请假,战术训练要在地上爬,队列训练,哪怕有蚊虫叮咬也不能动……班长的标准很严,让我们来不得半点马虎。在军营,理由是无谓的,有的是军人的铁骨傲气,有的是无条件的服从与执著。班长教导我们,既然选择了军营,就必须向昨天告别,就必须尽快完成从一个地方青年到合格军人的转变。日子,在“一二三四”这种口号声中慢慢地溜走,经过无数次的摸爬滚打,我终于用自己的汗水与辛勤换取了一种军人成熟的风采。新兵训练结业考核时,我的队列动作标标准准,紧急集合从从容容,器械练习挥洒自如。干起工作,办起事来,老练成熟,让人觉得我不像一个新兵。我想,这可能正是军人的习惯已自然而然地流入了我的血液中。
下了老兵连,每天照例吼着那些流血流汗的号子,守护着那蓝天白云下矗立的哨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我卸下领花帽徽向军旗、向战友告别时,一场一生之中难得的情感割舍充斥了心房,除了穿得发白的绿军装、磨破了的大头鞋,心中更多了一份对战友对驻地沉甸甸的牵挂。尽管消耗的青春被绿色的军营悄无声息地带走,但我心中依然会唱着那首歌,生命中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也不会懊悔!
十年来,我穿梭于城市喧嚣之中,做着繁杂的工作,不管成功与失败,快乐与失意,我都不曾气馁或骄傲。勇往直前和不怕困难是那段岁月留给我最大的光环和亮点。“戎马三秋暖,抵御一世寒”。或许时间可以带走一切,我想它是带不走我对军营的怀念的,因为那是人生的一种经历,更是我生命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