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亲喝酒,两只猪脚,一只烧鸡,四两花生米,几段黄瓜。依窗而坐,清风扑面明月入怀,蟋蟀在小院狂歌。
满上珍藏多年的茅台,酒香便立刻弥漫在四周。父亲微微一笑,举杯:来,第一个,喝齐。两盏青花一声清脆碰撞后,一股热流便顺着喉咙流入腹中。
再满上,酒香氤氲在杯中,脸上微微发烫。我一向少有饮酒,遇到酒局能躲则躲,躲不掉的礼节性喝点,既不勉强别人也不委屈自己。我一向认为花到半开,酒到半醉最美,凡事过了头反而有违初衷,适得其反。所以,我少有酒桌上的朋友,因为我觉得人心不古的年代,用喝酒多少来衡量情分的轻重,不准,也不科学。当然,我也不反对偶尔小酌,和你交心的,与你所爱的、尊敬的、信任的人小聚一番,简单却也温馨。
比如今晚,我与父亲兴致都高。吃了两颗花生米后,我与父亲碰第二杯。他酒喝得很稳,也很实在,倒多少喝多少不做任何计较。两杯下肚,胃里开始发热,汗毛孔也好似张开了。半两一杯,这酒喝得扎实。第三杯满上的时候,父亲开始笑眯眯了,这是他进入状态的流露,我很高兴,端酒敬他,又是一干而尽。父亲年轻时能喝点,但克制得好,没有酒瘾,大小应酬游刃有余,没误过事,这也是他沉浮多年最终能落得清誉的所在。
三杯下肚,话开始多了。聊生活工作,聊成功失败,聊得失,都有一种“悠悠岁月你说当年好困惑”的感慨。生活中的酸甜,工作里的磕绊,嬉笑怒骂,义愤填膺,抖搂一番真的是快意恩仇,解压消愁。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这个夜晚,没有心中的淤堵,也没有奔波的劳苦,只有酒,一杯复一杯,就着猪脚喝。
月渐渐高了,酒也见了底。父亲停下杯子,恢复了往日严肃:我知道你心里累,也多有不甘,人生就像喝酒,你想品出香味,不经酒入口中辛辣封喉,落进肚里热气翻腾,是喝不出所以然的,而你的酒现在刚刚入口,若畏惧下面过程,就只能喝白开水了。
放下酒杯,我突然意识到父亲已步入花甲之年了,而他的视线却始终没离开过我。朦胧中,看到他花白的头发,那什么,满满的,开始迷我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