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季刚打了一个盹儿,红尘秋色还未来得及打扮就悄然来到了故乡。
故乡的秋色,呈现在一望无垠的红黄色里。凉凉的晨风,驱不散农民心中丰收的喜悦。辛勤的人们早被秋色唤醒,三三两两站在田间地头,满脸堆笑地看着眼前稔熟的庄稼,互相夸着劳动的成果。
中午的气温稍有燥热,母亲们忙碌地在树荫下套被纳褥,姑娘们端着笸箩也在飞针走线,要用自己的双手绘出美丽的秋色。
前半晌庄稼还含羞地孕育着宝宝,后半晌已呱呱落地,每个庄稼人都是合格的接生婆。午饭后,人们没来得及小憩,就纷纷向田间走去,秋天的原野顿时热闹起来。我也不甘示弱,和父母、爱妻来到自家田地里,就像来到果实的海洋里。
我家种的庄稼是“三合一”,以大豆为主,套播有芝麻和高粱,父母说,这样能增产。眼前豆荚丰腴,芝麻成熟,籽肥粒圆,成簇成串,在秋风中飒飒作响。稀疏的高粱涨红了脸,傲然矗立,像秋色中的主角。
沙颍河有一条支流,家乡人叫她“东大沟”,地理专家正名“长胜沟”,从村东头流过。可别小看这条沟,在我心中她能和长江黄河媲美,是我儿时的乐园。如今她仍流水潺潺,有蒲苇青草装饰,不远处有白鹭盘旋,两只野鸭在水边窃窃私语。眼前鱼儿浮上潜下,你若向前走两步,有那胆小者倏然遁匿杂草间,胆大者静于水面,不知我看它,还是它看我,应该是同时被秋色迷住了。
堤上长有各种果树,柿树、枣树、山楂树、葡萄、石榴,个个果硕汁浓,果香飘逸弥漫长胜沟两岸。不须蹙额吸气,果香便渗于体内,顿感神清气爽。如若马致远老先生在世,见了如此情景,恐再也吟不出“枯藤老树昏鸦”的悲凉辞章。
邻居大叔非让我尝尝他家的果子不可,每样尝一个,已觉腹饱。柿子甜中有涩,涩甜适中;红枣甜酸,酸甜参半;山楂以酸为主,健脾开胃;葡萄味美,甘如糖饴;石榴红艳,香飘八方。秋风掠过,秋的浓香淹没了故乡。
虽说如今收割庄稼都是机械化,但也有圈养牛羊驴马者。它们在刈割后的田野上享受肥草阳光。秋虫也膘肥体壮,成群的孩子在和鸟儿争抢野味佳肴。这些,使秋色有了动感。如果没有他们的身影,你不觉得秋色单调而寂寥吗?
日本女作家清少纳言在她《枕草子》里写道“秋天是傍晚最好”,是的,我有同感。夕阳无限,天地和谐,父母、爱妻还在田间劳动,薄暮渐渐袭来,“晚色霞千片,秋声雁一行”,大雁南飞,我不愿让其停下,唯恐醉于秋色,从高处坠下。
秋色醉了人间,也醉了故乡。
(王泉滔 沈丘县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