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春光明媚,艳阳高照。婆婆从老家来,这是春节后第一次见她,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融融。我提议中午出去吃饭,获得一致通过。
突然想起霞,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反正也没有外人,约她出来一起吃。
霞是我最好的朋友。说是最好,好像除了单位的同事,霞也是我唯一交往的朋友了。
我和霞很年轻的时候就认识了,屈指算来竟有十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霞当过老师,做过生意。她没上过大学,硬是凭着对法律的一腔热情通过了司法考试成为一名律师。霞和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同学、朋友很多,她似乎永远都是忙碌的。而我,一个对历史情有独钟的书呆子,上大学时阴差阳错地选择了法律专业,后来又稀里糊涂参加公务员考试,然后是每天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一切都是这么简单。不同的性格,不同的经历和生活让我和霞看起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世间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或许真是有缘,我和霞虽非志同道合,一见如故,却也一直交往下来。她是那种很开朗很健谈的人,而我则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可是只要我们俩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霞对我很好,我们情同姐妹。或许是我对朋友太过挑剔,虽然只有霞一个朋友,有时候也会很生她的气,嫌她做事拖沓,嫌她没有时间观念,嫌她说话不算话,嫌她总是给我添麻烦……知音世所稀,一生难得有一个知心朋友,就算再生霞的气,也依然把她当成我的好朋友、好姐妹。
春节前霞来办公室找我,说她老公出事了,让我帮她。工作上的事已是忙得我焦头烂额,找人帮忙的话更是轻易说不出口,于是也没细问,就让她自己去找人。霞看我实在忙,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转眼春节已经远去,也不知道霞怎么样了,便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霞才接。霞的声音很低,低得我几乎听不清。懒家伙,就算没起床也不至于这样啊!我用不容商量的口气告诉她,中午一起吃饭。
然而,我从十一点一直等到十二点半,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人却迟迟未到。我越来越生气,发誓再也不理她。
一家人开始吃饭,看我这么生气,谁都不再说话。突然电话响了,是霞打的。我拿起电话问她究竟在哪儿,电话里一个柔弱的声音说她就在饭店。一上午为了让她出来吃饭,我打了近二十个电话!我怒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
可是,当我看到霞的一刹那,我震惊了!
霞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俯着身子,低着头,看起来很痛苦,旁边站着她的侄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拎着包。我把霞扶起来。她看着我,目光呆滞,黯然无神,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浑身无力,走一步挪一步。不过是一两个月没见,怎么会这样!我快要哭了!
霞一边勉强吃着东西,一边向我们诉说着近段的情况。她的声音很低很弱,即使我就坐在她身旁也听不清她说什么,隐隐约约听到她说生病了,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她哥哥非说她有精神病,硬逼着她吃药,并威胁她说不吃药就把她捆起来。现在嫂子和侄儿侄女都住在她家,侄儿偷偷拿她的钱,侄女随便拿她的东西,就像是自己的一样,公婆也在和霞生气。这个她曾经温暖的家已不再像是她的家。
霞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我以为在小说里才会看到的故事情节,现在居然会真真切切地发生在霞的身上!
霞的妈妈有高血压,身体不太好,霞很孝顺,对她很好,经常给她买营养品,不论多贵都舍得花钱。还有霞的哥哥,一年前去南方打工,刚到那儿腿就不能动了,急忙给霞打电话。霞闻讯赶紧找人,安排他回来,带他去医院治疗,照顾她。现在霞有难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霞!
霞的遭遇让我想起了前段时间自己生病的时候,不过是发烧,输液时母亲、婆婆一直陪着我,姐姐妹妹也不放心我,每天电话不断,关切备至。同样是家人,为何差别这么大啊!
老公和婆婆一直在安慰霞。我不太会说话,此时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疼地看着她。
人的一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霞现在正处于人生的低谷,正遭受着疾病的折磨和精神上的痛苦,我真担心霞经不起这样的磨难而失去生活的信心。
霞,我的朋友,我能为你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