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年六十七岁了。好多年来,妈几乎每年都要去一趟新疆。一般是夏秋季节,摘棉花,采枸杞。按理,子欲养亲尚在,理当尽我所能,可自做了房奴,非但养不了亲,我反倒成了啃老族,每想至此,总不免心痛。
但有时又羡慕妈。因为哥在新疆,在千里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家在那里。妈每次去,总可以跟哥嫂团聚。纵然生活里再苦再累,回到家,一双绕膝的孙子孙女也会消尽一天的疲劳吧!
无数次地想:家是什么?是记忆中的那几间老屋?是生活里的这几亩薄田?是老人日渐苍老?是孩子相继破壳?当一缕缕的乡愁飘呀飘,连我这个多年厮守故土的人,也不免深深地伤感。春天,当榆钱挂翠槐花飘香,总想掬一捧给千里之外的哥哥;夏天,当西瓜遍地豆角满架,总想摘一些给千里之外的哥哥;秋天,当玉米可以煮出甜红薯能够烤出香,总想捎去一些给千里之外的哥哥;冬天,当瑞雪普降冰冻三尺,总想起童年时与哥哥一起堆雪人的场景和滑冰的日子。
哥离开家去新疆是2000年的事。我能算得出那个日子,他离家时我侄儿桂彬一岁零六天,那时,总是我夜里爬起来为其沏奶。可时间好像弹指一挥,似乎一下子就都是过眼云烟了。这中间,多少离愁多少期盼捣碎在时光里,但总是会像沙砾,硌得人眼睛疼痛,泪流满面。这十四年里,哥回来过一次,算起来也是八年前了,在家待了半个月,就又离家返疆。那是个腊月,大家都在张罗着过年呢,所以,那个春节,也便过得清冷,妈总是叹气,我也失落在无奈的深渊里。时间真的是能够冲淡记忆的,哥短暂在家的半个月里,一些点滴都不记得了,但哥带回的那几瓶酒,却还是能够清晰地泛出记忆:那是哥所在的新疆沙湾县出产的一种酒。但令我记下的却不是酒的名字,而是那酒里泡着的苦瓜。苦瓜,我深爱着的苦瓜,那是一种令人回味悠长的苦,一种使人念念不忘的苦,一种永远无法割舍的苦。已记不得是从何时起,跟我侄儿打电话聊QQ时,我开始唤他“小苦瓜”。说不清是小苦瓜因苦瓜酒而得名,还是苦瓜酒因小苦瓜而令我铭记,总之,那颗叫着苦瓜的思念的种子就深植在了我的心里,随我的心跳一起搏动,同我的血液一起流淌。
小苦瓜正在长大。十四年,花开了谢,谢了开,春来了去,去了来,风吹吹打打,雨下下停停,那个蹒跚学步的娃娃如今已经长到十五岁,今年就要中考了,前段时间,还在QQ里跟我聊起北影呢!他小子第一次去爸爸那里是进幼儿园的年龄,后来回来,在家读到三年级,这一走也是好多年了呢!去年就按捺不住回家的心,但终归没能回来,中考之后,该可以成行了吧!一个孩子,能够有颗怀揣梦想的心,能够记住回家的路,那就一定是一个至纯至真的孩子吧!
作者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547505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