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报记者 郭坤 李伟 文/图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伟大诗人白居易的《观刈麦》用着墨不多的语言,把麦收季节麦农辛勤劳碌的场景描写得生动真切。
1000多年前诗人笔下的这一麦收场景在进入21世纪后,逐渐消失。联合收割机来到麦农面前,自此改变了上千年的麦收模式,曾经的镰刀、石磙、扬叉、木锨等等麦收农具渐渐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淡去的只是麦收工具吗?淡去的,还有曾经的麦收感觉。
5月23日上午,家住周口市农科院附近的叶老汉,又拿着小铲子来到农科院试验田附近的马路边,摆弄他在这里辟出来的一块小菜地。
看到旁边试验田里黄灿灿的小麦,叶老汉由衷地赞道:“这小麦真不赖。”
跟随孩子来到周口市区居住了20多年,老家在淮阳县四通镇的他也离开了麦田20多年。
对于小麦、对于粮食,1929年出生的他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饿死爹娘也不吃种子粮。”叶老汉用这句话把自己拉回到新中国成立前的麦收季节。这也许是当时的中国农民在面对生存问题时,最无奈最苦涩的诠释。
叶老汉的回忆并没有在割麦、碾麦、扬麦等辛苦劳作的场景过多停留,而是反复述说着他认为最重要的护麦。
“麦子的产量本来就不高,保护不好的话一些人家可能就得出门要饭了。”那个时候,防雨、防火、防偷、防鸟、防破坏成为叶老汉至今都难以忘记的麦收记忆。
“粮食,不能浪费啊”!
5月26日下午,川汇区搬口办事处杨寨行政村72岁的村民陈德清坐在不知是谁家的石磙上悠闲地抽烟、惬意地纳凉。10年前,陈德清便不再下地,开始享受孩子们的孝敬。
但是,“辛苦”却一直是他上个世纪几十年时间里的麦收记忆。
“那个年代的这个时候,队里的麦场应该已经造好了。”陈德清的回忆从生产队集体劳动的那个年代开始。15岁就参加生产队并迅速成长为壮劳力的他,是那个时候家里挣工分的主要劳动力。
麦收前几天的准备工作是麦收必不可少的一环。“一班人准备镰刀、扬叉等农用工具,一班人牵着牲口拉着石磙开始‘造场’”。
麦子成熟以后,割、运、摊、晒、碾、扬、装,在队长的安排下,生产队100多口子劳力开始不分昼夜地协作,在造好的麦场里实现麦粒最终归仓,“热闹得很,也累得很”。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陈德清对麦收的感觉少了“热闹”:“还是那些活儿,只是各干各的。造自家的麦场,收自家的麦子,没以前热闹了。”
热闹没了,辛苦依旧,不管是集体劳作还是家庭单干,陈德清依然需要顶着日头忙忙碌碌半个月或者近一个月,期间还要看老天的脸色。“麦收时最怕下雨,扬麦时最怕没风”,因此,麦收被陈德清形象地称之为抢麦,抢在下雨前不分昼夜地赶活,抢在清晨半夜起风时扬麦。
5月26日傍晚,搬口办事处杨寨行政村村民陈辉从周口市区下班回家了。从大学毕业后外出打工到现在回到家乡上班,10年间陈辉很少去家中的麦田。
对于1980年出生的他来说,小学、初中时期的麦收季节只是能让他引起快乐回忆的假期,那些年,他和他的小伙伴每一年都像期待寒暑假一样期待麦假的到来。
半个月的麦假,陈辉基本上都是在麦场度过,多数时间是在玩耍。因为父亲的兄弟多,陈辉在麦收期间要比同龄孩子少干许多农活。
在陈辉的记忆中,他干得最多的“农活”就是给父辈们送水、送饭。“送得最多的就是捞面条,其次就是变蛋加啤酒,他们喜欢吃着变蛋喝啤酒,说可以解乏。”陈辉至今也不清楚为何这样的饮食会解乏。
除此之外,撑袋子是陈辉最讨厌干的活,而拾麦穗也只是和同龄孩子一起下到麦田里去做做样子。
最让陈辉兴奋的就是晚上看麦场,大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他和他的小伙伴则四处跑着玩耍,捉迷藏、游泳、逮鱼或者是偷吃别人家种的莲花豆子、西红柿、西瓜、黄瓜、茄子。
玩累了就在麦场躺下,父辈半夜趁风扬麦时是不会叫醒陈辉的,除非是下雨了。
“我十几岁的时候,拖拉机、收割机、脱粒机陆续出现在田间地头。后来,联合收割机来了,麦收就变得没有一点感觉了”。
5月27日,距离搬口办事处沈楼行政村麦子大面积成熟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暮色降临之时,《最炫民族风》的旋律在村委会大院里响起,一二十个年龄为三四十岁的妇女在这里伴随着音乐兴高采烈地跳着自编的广场舞。
在10年之前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作为家中的壮劳力,沈楼三四十岁的妇女这个时候绝对不会如此清闲。麦收在即,整个村子会进入“临战模式”,她们要和老少爷们一起打磨镰刀铲子、整理木锨扬叉、修补架子车轮胎、拉着石磙造麦场……要准备好麦收必需的所有工具和场地,只为了麦子成熟以后,将辛苦了一季的劳动成果在短时间内抢收归仓。
而现在,镰刀铲子早已锈蚀、木锨扬叉或裂或断、石磙落(音lào)子弃之角落……她们只需要在麦子成熟以后,掏出钞票请来联合收割机就行。
联合收割机轰隆隆响个三四天,整个村子的麦收也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