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遇到车祸，是20多年前。

　　1991年11月的一天，17点20分，孔斌和刘修平、邵宗兰、小程出差南京后，正驱车行驶在返回江苏丰县的途中。当时，刘修平是丰县张五楼乡的党委书记，邵宗兰是副乡长，孔斌是乡农行所所长，司机小程则是个20出头的小伙子，四人此行是去省城南京跑一个扶贫项目，事情办得很顺利。车入丰县境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他们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华山桥就要到了。刘修平说自己有个笑话，问其他三位想不想听，小程说“说呗”，刘修平开始不紧不慢地说开了，显然，这是一个冷笑话，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行进中，小程看到前方约100米处就是华山桥，有一个大拐弯，路面上有一些斜坡，窄窄的。他满不在乎地想，平原的路应该窄不到哪里去，车子也没减速。突然，拐弯处冲出来一辆中型皮卡车，迎面快速撞来，车内一阵尖叫。小程两眼发直，根本来不及躲闪。“嘭”，两辆车子相撞，整个世界一下子变黑了。

　　时间停止在17点40分。

　　四人均受了伤，孔斌受伤不轻，肋骨断了两根。他们火速被送往徐州一家医院。醒来的时候，已经是21点，医生告诉孔斌：“你现在急需1000毫升的血浆，才能进行手术，否则，后果不敢想象。”可是，这家医院没有这种血型的血浆。深更半夜，到哪里去寻找血浆呢？他只能等，焦急、焦虑、失望，伴随而来的还有内心莫大的恐惧感，甚至是绝望。孔斌想，如果B型血找不到的话，自己会不会留下什么残疾？会不会活不到天明？可是，他内心一万个不甘心，自己毕竟才32岁，这么年轻，事业、家庭才刚刚开始……这一等，就是整整两个小时。好在老天有眼，当天23点，医院才拿到孔斌需要的B型血。终于，孔斌的手术得以顺利进行。

　　手术很成功，一个月之后，孔斌就出院了。但谁也不知道，这一个月里，孔斌躺在病床上都想了些什么。

　　我问孔斌：“说句实话，那一个月你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孔斌答道：“我整天都在想，我身上的病好了，早晚会出院。但是，我出院了，那些急需要用血的病人怎么办？他们再遇到我这样的情况，怎么办呢？”

　　我反问：“那，你就开始了人生第一次献血？你认为你20多年来坚持献血，能救所有人的命？”

　　孔斌目光坚定地说：“对。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是人命关天啊！能救一个是一个，算是做好事吧。”

　　他人生中第一次献血，是在1992年5月底。

　　一个周末的清早，孔斌在征得妻子孩子的同意后，骑着自行车来到了丰县人民医院，自愿献了200毫升血。医生告诉他，个人献血很正常，既促进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又能救别人的命。孔斌对那个医生说：“别人救过我的命，我身上就流着别人的血，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我要向他学习！”

　　从1992年第一次献血，到2014年的6月，孔斌参加公民义务献血339次，献血量累计9万毫升（含成分血折合）。事实上，孔斌除了知道自己2008年为一个5岁的地中海贫血症女孩献血外，这20多年来献的血，都不知道给了哪些人，究竟救过多少人的命。这是一种善，大善！他，一次次拿过“特别促进奖”、“无偿献血金质奖”、“生命奖牌”，是全国出了名的好人。

　　我还注意到，有一种“孔斌效应”从丰县向外辐射：受孔斌的影响，妻子曹慧玲体质虽弱，但坚持献血十余年；儿子孔旭今年31岁，是苏州吴中区的一名骨科医生，早在上大学时就开始义务献血了；2013年5月上旬，当地多名献血者成立了“孔斌自愿者服务队”，是江苏省47个服务队里的一员“大将”……

　　“你做的都是感天动地的好事啊，我们要向你学习！”我朝孔斌竖起了大拇指。孔斌却淡淡地说：“我做的都是普通的事，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

　　我自然想起了他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