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铁水牛
 
 
 
2014年8月1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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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父亲
■王瑞霞

  过几天便是我父亲的祭日了。 很早就想写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却迟迟没有动笔,原因是不知从何写起。父亲已离开我们整整十六个年头了,我却始终整理不出思绪,怕自己的拙笔写不出父亲的伟岸亵渎了父亲的英灵,然而对父亲的怀念之情却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父亲中等身材,国字脸,浓重的双眉又黑又长,人称“长寿眉”,眼睛大而炯炯有神,为人和善,性格耿直。我们兄妹四人都遗传了父亲这种面相和性格,浓眉大眼也因而成了我家后人的面部特色。 

  父亲一直在教育系统工作,被下放时,家人跟随父亲到老家居住,所以我的童年是在农村度过的。我出生时父亲已经四十多岁了,因为上面是两个哥哥,我是女孩,父亲便视我为掌上明珠,对我疼爱有加。父亲长年在外地工作,周末才能回来,他在家的晚上,我喜欢一只小手摸着他柔软的耳垂,一只小手握着他宽厚的手掌,躺在他怀里听故事。父亲的故事很多很多,好像永远也讲不完,小时候我对《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里人物的了解都得益于父亲的熏陶,可见父亲是博览群书的。我也秉承了父亲爱看书的优点,稍大一点儿,大热天便常常一个人钻在蚊帐里看《聊斋》、《民间故事》,这也为我以后从事文字工作打下了深厚的功底。 

  农村的生活充满了艰辛,但由于父亲的宠爱,我的童年过得还是跟小公主似的。记忆中父亲每星期回来都要给我梳头,用橡皮筋扎两个高高的羊角辫,再配上红的、粉的,或绿色的蝴蝶结,于是我便像蝴蝶似的欢笑着穿梭在前后只有百十户人家的小村庄里,身后是小伙伴们艳羡的目光。夏天到了,父亲早早就给我和妹妹买来了小凉鞋。那时农村的孩子很少有穿凉鞋的,多是光脚走路。我家门前有一棵桑树,我喜欢和小伙伴们光着脚爬到树上摘桑葚。有时我们正玩得欢,听见有人喊“你爸回来了”,我便“刺溜”从树上滑下来,穿上凉鞋,飞快地跑到村口接父亲。父亲骑着自行车从村东边的官路上回来,横梁上挂一个很大的布兜,父亲总会像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一样样好吃的东西,有时是几个甜瓜,有时是几个小麻花,有时是几个白馒头。

  父亲一生好酒,性格也豪爽,往往一喝就醉,醉了就呼呼大睡。我喜欢看父亲醉酒的样子,便像小猫一样趴在他身边,拿根茅草撩他的耳朵和眉毛。父亲的下酒菜很简单,只有几粒花生米,有时一个咸鸭蛋可以吃几顿。一次我在抽屉边发现半个咸鸭蛋,忍不住偷吃了。母亲知道了要打我,说那是你爸的下酒菜,你爸就那点儿爱好。没想到父亲回来后一点儿也没怪我。父亲就是这样,爱孩子、爱家庭、重感情,对我们倾注了无限的爱心。 

  工作中,父亲却是一个严厉而又认真的人。他坚持原则,性格耿直,母亲常说他是死心眼,容易得罪人。父亲做了几十年的财务工作,从未占过公家一丝便宜。父亲的认真和耿直直接影响了我们兄妹四人。后来落实政策回城居住,在父亲的教诲下,我们的学业都很优秀,并分别靠自己的努力找到了工作,无论做人、做事,还是对待工作,我们都是认认真真,一丝不苟。

  父亲73岁那年被查出患有肺癌,因他心脏不好无法手术,医院便安排保守治疗。兄妹几个没有告诉父亲病情的真相,安慰他说“得的是肺炎”。父亲仿佛也知道他的病情,并未向我们做更多的询问。我们知道与父亲相伴的日子不多了,都放下手中的工作,轮流守候在父亲的身边。那时我刚结婚怀孕,家中又有病人,单位对我格外照顾,所以我有更多的时间陪伴父亲。婆家离父亲家很近,我每天总是给父亲擦好身子、配好药,并服侍他睡下才回家。至今我都很欣慰,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我能在他身边尽孝。父亲时时忍受病痛的折磨。按说病人是不能抽烟的,但为了减轻父亲的痛苦,我便偷着买最好的烟让父亲抽,以暂时缓解他的疼痛。由于儿子的出生,我还是和父亲分开了一个月,在临满月的前一天,父亲让母亲捎话说,想我了,想见见我。第二天我回娘家见到父亲时,父亲泪流满面,哭着说,爸不行了,见不了几回面了,也抱不动外孙了。一个月后,父亲走了,当时我哭得像泪人,真的舍不得父亲离去。

  父亲去世后,长时间里我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常常做梦,梦见他依然活着。父亲是一个平凡的人,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他给予了我们全部的爱。每当我在工作或生活中遇到困难或委屈时,我总是会想起他。俗话说:宁隔千里远,不隔一层板。有时想父亲想得心疼。我知道,无论父亲在哪里,我都不能让他失望,因为我是他的精神寄托,是他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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