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华
翻开新来的《北京文学》(2014年第8期),在一行行丛林般的作品目录里,排在“好看小说”头题的李乃庆的中篇《双规》竟如银花火树般地夺人眼球。急匆匆兴冲冲一气读完。我不禁“喜”发冲冠拍案而起,大喝一声:好!
《双规》全篇近4万字,既无美女帅男的浪漫爱情,又无惊心动魄的刀光剑影。为什么却能产生让人不一气读完就吃不下饭睡不成觉的魅力潜能?窃以为,作品除得益于描述刻画无不细微生动的深厚功力,更得益于“信息最优化原理”在选题选材、写人叙事、文史知识等方面的巧妙运用。
信息最优化原理源于信息论。简言之,即信息本质的不确定性。信息论本是应用于通讯、生理学、物理学的科学,笔者在此借用于文学,权且将其“不确定性”理解如下:如果某作品传播的信息是广大读者完全确定的,亦既完全已知完全熟悉完全清晰的,那么,这样的信息及其作品必然是读者不愿接受的;如果其作品传播的信息是广大读者完全无法确定的,亦即完全无知完全陌生完全模糊的,那么,这样的信息及其作品也是读者不愿接受的。但是,如果某作品传播的信息让读者觉得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既有些已知又有些未知、既有些清晰又有些朦胧,既有些确定又不能完全确定,那么,这样的信息及其作品必然是广大读者最渴求、最乐于接受的。
而今,随着惩贪反腐的广泛深入,“双规”已成为人们颇为“熟悉”的词语。但其“熟悉”却又颇为有限,能知道“双规是纪检部门要求有关人员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代说明有关问题的一种调查手段”这个“定义”的就算很不错了。至于“有关人员”被“双规”后的具体情境具体细节等等好多好多内幕却鲜为人知,实乃神秘而又陌生。但也正因为颇为“熟悉”,所以才会引人特别关注;正因为又有诸多“陌生”,所以才会让人急于窥视想尽快探个究竟。
针对广大读者这样的心理期待,作者李乃庆适时适量地运用“信息最优化原理”写人叙事、选题选材,怎能不正中读者下怀?诚如别林斯基所言:“每个典型都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双规》中的“副县长第一明”就是这样的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他来自贫穷农村,从小就是乡亲们夸赞的“好孩子”。长大了,升学、转干,他勤奋、踏实、工作“干得很好”。为了升官,他学会了行贿。升了官,当了副县长,他学会了受贿也学会了权、钱、色的种种交易……这些,都是当今人们所“熟悉”的。然而,当这位副县长突然接到夏书记的一个要他“外出考察”的暗示电话之后,立马仓惶外逃。当他在淮阳高速路口被省纪检人员截获之后,特别是在他被纪检人员宣告“双规”之后的诸多情节则是众多读者相当“陌生”的。这就不能不紧紧地吸引着读者急匆匆兴冲冲地一气读下去……
与副县长第一明的“第一”这一稀有姓氏有关的伏羲文化、姓氏文化知识,也是作者在情节之树上有意催生的“最优化”之果。因为,此类文史知识对大多数人来说也是有点儿“熟悉”却又很“陌生”的。但对历任淮阳县博物馆馆长、地方志办公室主任、文史专家的作者李乃庆来说,却可以“熟悉”得信手拈来。所以,在作品中,他借“第一明”之口对“夏书记”解说“第一”这一姓氏的来历,说到从春秋末的陈国(即陈州、淮阳)的国君胡公满十世孙陈完封田为姓,又从田姓贵族被刘邦下令迁徙关中,首迁者称“第一门”氏,随后迁者称“第二门”氏这一段姓氏演变史时则如数家珍。
至此,笔者需申明——本文为《双规》喝彩叫好,不单单是因为作者李乃庆把“信息最优化原理”运用得恰到好处,更因为,《双规》这一佳作既可谓之《新官场现形记》,又堪称一部警世醒世、惩贪反腐的“最优化”教材。当然,笔者亦有自知之明:一篇佳作的深度、广度、高度、力度,广大读者与诸位大家见仁见智各有高见,岂是本篇小文管窥蠡测式的猜想所能猜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