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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报特派记者   郭坤  杜欣  金月全/文   朱海龙/图

　　采访时间：2014年9月4日

　　地理位置：河南省上蔡县

　　1.“蔡”的由来

　　2.白龟庙与伏羲画卦亭

　　让我们先回到上世纪80年代，听一则与淮阳有关的事情：1984年8月16日，淮阳县东关少年王大娃在绕城的龙湖里意外捕捉到一只白龟。这只被专家鉴定为200多岁的白龟，其龟背上的纹理与伏羲所画先天八卦出奇的相似。淮阳发现白龟，意义非同寻常，许多专家都认为这印证了“6000多年前人祖太昊伏羲氏于蔡水获白龟，凿池放养，昼夜观察，始作八卦”这一传说的真实性。白龟现世一事，在淮阳县引起轰动，不少媒体进行了广泛传播。而离淮阳县不远的上蔡县当时也因此起了些许波澜，当地有人曾这样半开玩笑地议论：淮阳现世的那只白龟是不是上蔡的啊？

　　当我们在上蔡采访时听说上个世纪“淮阳现白龟，上蔡起波澜”这件事后，第一感觉就是上蔡人的这句问话中充满了嫉妒，还夹带着一些不讲理。

　　上蔡人为何有如此听上去很牵强的疑问？这需要有关专家来解释。

　　上蔡县委宣传部向我们推荐了一位研究上蔡文化的专家，他叫刘孔名，今年已经74岁。几十年来，刘孔名一直全身心地投入到蔡文化的研究中，曾因为篆刻碑文而伤了一只眼睛。在上蔡，熟识他的人还知道他在伤了一只眼睛后为自己所起的名号——“了然”，取“一目了然”之意。刘孔名对上蔡五大文化研究颇深，各种典故和文献记载都可以信手拈来。

　　刘孔名告诉我们，上蔡古称蔡地，“蔡”字从何而来，有多种解释，并且带有浓郁的神秘色彩。“上蔡有两种特别的东西，一个是蓍草，一个是白龟，所有对‘蔡’字的解释都离不开这两种东西。在《辞源》和《辞海》里，‘蔡’的意思是‘占卜用的大龟’；还有一种说法认为‘蔡’由‘草’和‘祭’组成，‘草’指的就是蓍草，‘祭’代表祭祀中占卜用的神龟，所以‘蔡’就特指‘蓍草下面的神龟’”。

　　上古的时候，人们就是用蓍草和龟甲占卜吉凶。刘孔名告诉我们，上蔡县城东15公里处白龟庙附近曾经盛产的蓍草与众不同，“首若龙矫，尾若凤翔，一株百茎”。《本草纲目》、《群芳谱》、《植物明实图考长编》等古代植物学论著都认为此处的蓍草最神奇、最灵验。而更为奇特的是，白龟庙前的蔡河（古称蔡水）里确实有白龟出没，刘孔名保存的清康熙年间编修的《上蔡县志》就记载有缟衣素甲的元龟浮游蔡水一事，这又验证了《史记·龟策列传》中“蓍生满百茎者，其下必有神龟守之”的说法。

　　于是，“人祖伏羲氏在陈（今淮阳）建都后，南游至蔡地时发现这里有蓍草和白龟，遂命其地为蔡，并在这里用它们祭天地、画八卦、演卜易，测问天地诸事万物，解释自然界中的无穷奥秘”便成了上蔡当地流传至今的传说。

　　在刘孔名向我们仔细介绍上蔡的历史和“蔡”字的由来后，我们突然觉得，上蔡人发出有关白龟现世的疑问还是可以理解的。

　　2.白龟庙与伏羲画卦亭

　　位于上蔡县城东15公里处至今仍存的白龟庙以及庙中的伏羲画卦亭，是当地人认为印证“蔡地产蓍草、白龟，伏羲画卦于此”传说的强有力物证。

　　白龟庙又称伏羲祠、白龟祠、白圭庙，位于一个因庙得名的村子——白圭庙村。考虑到刘孔名年岁已高，我们原不打算再让老人一起前往，但他却执意跟随。

　　在路上，刘孔名向我们简单介绍了白龟庙和画卦亭：白龟庙有文字记载始于东汉，是一座三进院落组成的整体建筑，以庙为中心还建有一座城，占地约25顷，规模宏大。宋时称羲皇城，明时称羲和寨，城四面各建有城门，并有双道护城河。白龟庙西北角的高台因蓍草丛生，又被称为蓍台，伏羲画卦亭就坐落其上，应为东汉之前的建筑，是一座重檐高翘、简瓦盖顶、古雕秀丽的八角亭。清康熙年间尚存有蔡邕为此亭所题的“伏羲画卦碑”碑刻。

　　“先有画卦亭，后有白龟庙。庙宇建成之后虽经历朝历代多次重修，依然没能挡得住战乱兵火、天灾人祸，现在，除画卦亭之外，其他均为现代仿古建筑，原庙早已荡然无存。”刘孔名的话语中不无惋惜。

　　虽然原庙已不复存在，但每年农历三月，这里都会有一场盛大的庙会，前来祭祀的香客、游客每天都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尽管已经有了原庙痕迹荡然无存的心理准备，但当我们跨过上写“伏羲祠”、“羲皇圣迹”的现代仿古庙门后，依然没有想到眼前的白龟庙普通得就像是一个农家院落：院子正中有一个用水泥砌成的八卦形花坛，花坛旁标有“蓍草园”三字，院中栽种植物虽然生机勃勃，但是与蓍草却有着明显的不同；花坛北面、正对庙门的伏羲殿是一座五间瓦房，看上去就像普通老百姓随意盖起来的简易房屋；伏羲殿东侧是一排简易搭建起的建筑，里面堆放了不少杂物；伏羲殿北面还有一排房屋，是曾经的接官厅、现在的三皇殿，和西侧的西厢房一样，均已破败不堪。

　　刘孔名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失望，不无感慨地告诉我们，白龟庙历经磨难，没有完全被岁月湮没已属万幸。他说，白龟庙历史上曾被一群僧人占据过一段时间，清康熙年间，上蔡知县杨廷望来此祭拜人祖时发现僧人占据白龟庙实属不伦不类，遂将僧人驱赶，并遵以往建制对白龟庙进行了一次规模较大的修复。然而在经历了清末、民国再到现在，白龟庙还是被严重毁坏。

　　尽管已经破败，但历史的记忆犹存。伏羲殿前2002年重刻的“明成化年间上蔡教育谕”杨埙、“清康熙年间巡抚河南提督军务兼理河道”严兴邦两人撰写的碑文在诉说着这座庙宇的历史，而白龟庙的灵魂所在伏羲画卦亭则阐释着这座庙宇的不寻常。

　　在刘孔名的带领下，我们绕过西厢房，沿上世纪60年代建造的粮库墙角西行数米后，终于看到了著名的伏羲画卦亭。粮库的矗立、东厢房的不存让白龟庙形成了现在的“─┐”形，画卦亭就这样被挤进了一个不易寻找的角落。不过，当我们站在画卦亭下，却依然感受到它散发出的高深莫测的浓重历史气息。

　　画卦亭，八面八角，建于一座八尺高砖砌八边形基座上，仿八卦图而建，亭门南开，亭檐由八根石柱支撑，檐下亭墙上刻有“乾、坤、震、艮、巽、离、坎、兑”八字象征八卦，亭门两侧有青石条框上刻有楹联：“仰观俯察一画明天地之道，数往知来六爻发古今之藏。”亭旁刻有刘孔名题写的“蔡邕题画卦碑遗址”石碑一座。《上蔡县志》所记载的“画卦台旁边还有蓍草圈，圈内筑有两台，一个台上砌着先天八卦图，一个台上砌着后天八卦图”，现均不存。

　　刘孔名告诉我们，眼前的这座画卦亭为清代重修，含明代建筑元素，2005年亭顶欲塌，他申请资金对亭顶进行了修葺。

　　除了这座画卦亭饱含刘孔名这位老专家的心血之外，白龟庙也处处可见刘孔名为保护当地伏羲文化所做出的努力。庙门是刘孔名依照文献记载指挥人们修建的，庙门檐下的“伏羲祠”、“羲皇圣迹”以及楹联“聖母抟泥为人成世象 羲皇画卦破鸿蒙”也都是刘孔名仿古而题写。

　　离开白龟庙时，刘孔名又一次转头看了看白龟庙，脸上浮现出的表情很复杂。

　　在回县城的路上，刘孔名这位严谨的文化专家主动解释了我们在白龟庙所遇到的最大疑问：庙中蓍草园中的蓍草为何与史料记载中的蓍草大不一样？他的解释让我们很吃惊：“白龟庙确实盛产过蓍草，也最为神奇和灵验，但现在已不存在，庙中‘蓍草园’中的‘蓍草’并不是蓍草。”

　　“蓍草品种众多，形态也有所不同，全国各地都广泛种植。”刘孔名说，“上蔡盛产蓍草，并因此有蓍地之称，现在古蔡国城墙遗址上就随处可见。”

　　当年迈的刘孔名带头攀上保留在上蔡县城中的古蔡国城墙遗址，随手拈来一株蓍草让我们观看时，我们由衷感慨：不“以讹传讹”的老专家让人心生敬佩。

　　上蔡县之所以得名“上蔡”，要追溯至其有文字记载历史的西周初年，与古蔡国的三迁都城有着直接的关联。

　　公元前11世纪，周武王灭商后，封其弟叔度于蔡，建立蔡国，以国为氏，传18代近500年，史称上蔡。后屡受楚国侵犯，一再迁都：先是蔡平侯迁至吕地，史称新蔡国，新蔡由此得名；后是蔡昭侯迁至州来，改州来为下蔡（今安徽凤台）。

　　苦命的蔡国一再迁都，迁出来上蔡、新蔡和下蔡三个地名，上蔡和新蔡保留至今，下蔡早已更名。

　　地处中原腹地的上蔡，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我们从上蔡县县委宣传部了解到，在历史的长河中，中原文化和荆楚文化、齐鲁文化、秦文化在这里交汇融合，形成了积淀丰厚的伏羲文化、蔡氏文化、孔子文化、李斯文化和重阳文化这五大各具特色的地域文化，它们共同构成了厚重的上蔡文化。

　　较之后四种文化，年代更为久远、没有文字记载、人们口口相传的有关伏羲的一切能在当地形成一种文化被传承至今，足见伏羲对于上蔡这座城市的影响。

　　在上蔡探寻伏羲文化显然不能止步于3000多年前始有文字记载的西周初年蔡国建立之时，我们必须把目光投向更远的时代，投向上蔡得名之前。

　　上蔡得名之前，这里被称为蔡地。

　　画卦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