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的活路

　　■梦融

　　王家卫前几天第一次走进微博，到现在已经聚集了十八万粉丝，相当于一个大型城市都市报的发行量。为了做电影宣传，这位永恒的墨镜巨蟹男开通了直面广大网友的微访谈，“话风”奇幻写意，对于“偏爱自己哪部作品”以及“张国荣和梁朝伟最喜欢谁”这种常规八卦问题，分别以“难道我有意无意，却看他有情无情。你猜”和“醉花宜昼，醉雪宜晚，是不同的味道，碰上是我的幸运”这样的非常规太极回答，让被提到同类问题却只会回答“下一部”和“都很喜欢”的前辈们无比汗颜，也让资深拥趸（dǔn）都一时处在“寻找翻译器”的不知所措中。

　　“偏偏不好好说话”和“你真的看不懂但真的觉得那是好词好句”的拽劲儿，是王家卫和他的电影的一贯特色——上世纪90年代，那些爱读诗爱写诗的文艺青年们，一边云里雾里迷茫着，一边风里雨里跟随着，那时候的人，骨子里保存着对诗意的最后那点敬畏。

　　但是，时代在改变，“慢日子”在远去，更为便捷的与世界沟通及与信息联动的生活方式，让身处于其中的人，眼界越来越宽，心胸越来越窄，表达越来越多，性子越来越急。“我不懂，所以他不好”多么简单粗暴，“可以被最广大范围的群众理解”成了文艺作品好坏的唯一标准，每一个创作者都需要成为问道老妪的千人一面的白居易，秾丽奇诡的李商隐从此再无用武之地。人们开始习惯于用他们目前所在的层次，一刀切掉这个世界上其他更多的高层次，“弱者的强权”成为情怀的杀手，把风花雪月杀得片甲不留。

　　关于网络的纵横肆意，关于入世的种种，王家卫说：“世不可避，如鱼之在水”，短短九个字，有妥协与无奈，有依存与疏离。章子怡又戏问：“这个地方流行两件事：自拍和自黑。导演您是要走哪条路啊？”王家卫则反问：“哪条是活路？”

　　或许，对不懂的尊重，对多元的宽容，是这个浮躁与喧嚣的当下最为缺乏的一种心态，也是文艺者继续文艺下去而不必向庸俗低头的唯一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