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没有什么比过年更让人期盼、让人高兴、让人幸福的事情。
过年,是中国最隆重、最热闹的传统节日。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我们的过年习俗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比如去外地旅游、到KTV唱歌、在酒店吃年夜饭等等。然而,最让我念念不忘的依然是儿时过年的情形。
写春联
每年临近腊月,父亲就早早地从集上买回两大瓶墨水和一杆毛笔。因为进入腊月以后,大半个村庄的亲朋都会陆续到俺家找父亲写春联。
父亲初中毕业,写就一手好毛笔字,再加上辈分高,平易近人,村里人都愿意找父亲帮忙写春联。当然,父亲也乐意为大家服务。亲朋邻居只需要从集上或代销点买几张红纸,放在俺家里,告诉父亲自家有几合单扇门、几合双扇门就行了,然后回家该忙啥忙啥。父亲还会为每家多写几副单联备用,可以斜贴在羊圈、猪圈、拖拉机或院子里的树上,增添喜气。
赶年集
每年我都会跟着父亲去趟县城赶年集。
头天晚上,父亲用长棍戳下三五只熟睡在院子里树枝上的公鸡,装进编织袋,天明驮到街上先卖喽,换些钱再置办年货。
九岁那年陪父亲赶的那趟年集,至今记忆犹新。父亲卖鸡得了一百多块钱,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边走边不断打探街边年货的价钱。突然,父亲自行车的脚拐子被一个戴墨镜的年轻人绊了一下。父亲先是勾头,然后抬头,忙给年轻人赔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年轻人说了一句“没长眼呀”,转身离开了。之后,父亲买年货时才恍然大悟——衣兜里的钱已被那个年轻人掏走了……那趟年集,父亲什么也没买。回去的路上,父亲朝我说,不碍事,咱家里还有十几只鸡呢,改天咱再来赶年集,给你买好吃的。嗯,我点头。
蒸年馍
晚上喝罢茶,父亲用温水和了三大盆面,再把和好的面搁在灶锅里,上面覆盖一层油纸和一条厚棉被,好让面发得快一些。第二天黎明,我们一家人都要早早起床蒸年馍。
这天,母亲会认真地告诉我们兄弟几人,不许出门乱跑、说胡话(指不中听的话,以免来年不吉利)。蒸馍前,我们要在堂屋正当中摆放几条长凳,上面铺上箔(用苇子、秫秸等做成的帘子),以便盛放刚出锅的年馍。我们一家人按照分工都参与蒸年馍,有劈柴的、有轧面的、有揉馍的、有烧锅的。到了傍晚,箔上依次堆满着大馍、小馍、枣山和枣花。我年龄小,母亲没给我派活儿,我就来回穿梭于这几个场景中偶尔帮帮忙,母亲为表扬我没淘气,特意多蒸了几个枣花给我吃。
拾年炮
零点钟声敲响之后,村里便像炸开了锅,我们二三十个男孩子呼啦一下齐聚在一起,个个精神抖擞,踩着燃放鞭炮的声音,一会儿潮水般涌进这家,一忽儿又排山倒海般倒进那家,有的头顶着破大衣,趔趄着身子,不顾一切钻进燃放的鞭炮下面拾,也有胆子更大的,直接用脚踩住落在地上的炮,用手掐灭正在燃烧的炮捻子。
大多数男孩子都有自制“土枪”的手艺。过年的时候,他们把拾来的年炮剥掉皮,将炮药倒出来,收集在一个小瓶子里,以备日后“打枪”用。
拜 年
放罢年炮吃过扁食,父亲叠好纸,领着我们兄弟几个到村东头给逝去的老爷、老奶磕头拜年。回来之后,大概6点左右,我们兄弟几个再加入本姓串户拜年的队伍里给长辈们拜年。拜年其实并不是真磕头。本姓的晚辈们聚集在一起,一块儿到长辈家里,根据辈分不同,会喊大爷、大奶或俺叔、婶子,说给你们拜个年吧,一年一个头不能少呀。这时,长辈们就会迎上前笑着说,免了免了,不拜不拜,然后给会抽烟的晚辈拿烟,不会抽烟的发糖、瓜子或花生吃。
……
光阴迅速,年命如流。如今,我庆幸,我有这份珍贵的经历和记忆——过年,我儿时最美的梦。
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