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铁水牛
 
 
 
2015年2月4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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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 根
■王海波

  陈老太,原姓李,陈是嫁了丈夫后跟丈夫姓,今年九十有余,且身体健康。陈老太忙碌惯了,闲不住,平时还时不时地上山拾柴火,下田干农活,在家做家务。全村人都说陈老太有福相,定能成全村长命百岁第一人。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全村人都说陈家人好福气。可老陈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陈老太的孙子结婚十余年还没有生得一男半女,这也成了陈老太的一块心病,因此拜佛求孙自然成了陈老太日常生活中的头等大事,祈祷之虔诚不言而喻,说有什么祸根全由她顶着,只求陈家再添一个重孙。天长日久,儿子、媳妇也跟着老太拜求,一天都不落空,但终是难了心愿,然而又终究不知祸根归于何处,所以也只能瞎忙活。

  这天陈家来了一位远房亲戚,且会排八字,会看相,是个半仙般的人物。陈老太做了大馒头,包了大饺子,还买了一瓶老白干款待这位半仙亲戚。一旁听闲聊的村中好事者提议:何不让大兄弟排排八字,看看相,什么时候陈家孙子能添丁。

  屋子里神圣而安静,虽有几个不知好歹的捣蛋鬼忍不住连声催促半仙快算,半仙还是显得那么镇静,半闭着眼,伸出手指,缓缓掐算,嘴里还念念有词——当然凡人是听不懂的。半晌,半仙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中睁开了眼,张了张口没出声,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老太一眼,起身要走。

  陈老太的儿子赶紧拉住了半仙的手央求着:“哥!您说吧!我为什么至今还抱不上孙子?祸根在哪儿?”

  半仙终于开口了:“老弟,不是哥不说,只是天机不可泄露啊!”

  满屋子的人都失望了。

  这会儿半仙真要走了,陈老太的儿子、媳妇不死心,紧跟了出来……

  “你的宝贝孙子在你父亲那里呢!除非你妈……你才会有孙子,否则陈老太爷绝不会放手把重孙子交到你们手上……唉!老弟你连这个也不明白呀?交了重孙子,你爹他老人家不是太寂寞了吗,他要你妈去……”半仙说话吞吞吐吐,故弄玄虚。

  “那么……那么说……祸根就是我妈!”求孙心切的儿媳妇还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祸根在哪儿?陈老太的儿子、媳妇知道了,看老太的眼神很怪。

  祸根在哪儿?几天后,陈家大大小小都知道了,看老太的眼神很怪。

  祸根在哪儿?又几天后,村中的好事者知道了,看老太的眼神很怪。

  祸根在哪儿?没上十天半月,全村的人都知道了,看老太的眼神都很怪。

  最后,连陈老太自己也知道了:“除非我死了,老陈家的孙子才会有儿子,我才会有重孙。”陈老太看人的眼神也很怪。

  不足一月,陈老太不会上山、下田,也不会做家务了。陈老太病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又不足一月,陈老太进殡仪馆,进阎王殿了,终于与陈老爷在一起了。

  陈老太走了,带走了怪怪的眼神。陈家松了一口气,全村人都松了一口气,甚至陈老太的儿子、媳妇的脸上还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靥。

  陈老太走的第一年,孙子没有儿子。

  陈老太走的第二年,孙子没有儿子。

  陈老太走的第三年,孙子有了大胖儿子。

  半仙的话应验了,老陈家成了传奇,陈老太自然成了这一传奇的主人公。

  陈老太走的第四年,好事者终于透露了事情的真相:那个大胖孙子是领养的,孩子的母亲还是一个未婚的姑娘呢。

  “唉——”全村人都叹息了,“陈老太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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