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
我的妈妈有八个儿女,我小时候,爸爸在城里工作,奶奶有病,一个十几口子的大家,只有爷爷和妈妈操持。现在想想,妈妈像个汉子,还应该是一个铁打的汉子,永远都不知道累,不该累,也不能累。
妈妈心灵手巧,农村所有的技术活,她几乎都会做。比如过年时的煎炒烹炸,炸油条、炸糖糕,黄黄的、焦焦的样子让我向往;盖房子她会打泥砌墙;她还会用荆条编筐编篓子。妈妈最拿手的还应该是剪裁缝纫,那时候好像没有成品的流行时装,都是自己织布自己做。我家有台缝纫机,十里八村、街坊四邻都找妈妈剪裁,因我妈妈不仅会裁,还会做,而且还免费帮人做。有人找来,妈妈总是先量好尺寸,再用土坷垃画好线,等晚上安顿好一家老小,就坐在煤油灯下剪裁、缝制。我几乎没有穿过买来的衣服,但我的衣服都合身合体,有时候还穿得很洋气,会有同学认为我是城里的小孩。
十八岁那年我考上军校,当了准军官,亲朋好友都向妈妈道喜,妈妈脸上的皱纹像花儿一样开放。那年春节我回家过年,家人和儿时的伙伴围着我问个不停,妈妈远远地看着我,不说话,只是微微的笑。夜深了,等人群散去,妈妈才拉个板凳,让我坐在她身边,一边看着我的脸,一边给我讲在我离开家以后的家常里短。
我和妻子的婚礼是妻子的大姐家举办的,仪式非常简单,只是和大姐一家人一起吃了顿饭。爸妈离我所在的部队太远,没来参加。那时家里很穷,妻子见到我的妈妈时,妈妈拿200元钱给我妻子,就算对我结婚的一点心意。
三十年过去了,八十多岁的母亲总在我妻子面前念叨说:“你在我们家有点亏,每个孩子我都给他们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就你们没得到什么。”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感到心酸,为这件事她一直心理不平衡,妈妈受了一辈子苦,养活八个儿女,她又能向谁去要平衡呢?每当这个时候,我也会拉个板凳让妈妈坐下,再给她讲一遍道理:“妈妈,我是你生的,我的生命都是你给的,我的房子、工作、还有妻子、孩子等所有所有都是你给的,你给我们的太多太多了,我们永远报答不完,你不亏欠任何孩子。”
妈妈老了,走路都要用拐杖了。我想让她进城享几天清福,但她怎么也不习惯,家里的电器一点不会用,上下楼梯也不方便,最主要还是找不到能陪她说话的街坊邻居,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城里多呆一天,闹着要回家。
我在城里工作,免不了有乡里乡亲找我帮点小忙,办点小事,妈妈觉得会给我添麻烦,一概阻拦,甚至有人问我的电话,妈妈都不让家人告诉。她总是对我说,城里都是有规矩的,比不得乡下随便,办公差就好好办,不能马马虎虎,不能有“偏心眼”,更不能有“坏心眼”。我知道妈妈希望我好,希望我做个好人。
母亲老了,老母亲没有私心,不图儿女报答什么,只求儿女们能够幸福平安。母亲老了,也许她也有点私心,那就是希望儿女能常回家看看,能给她说说话唠唠嗑。
回去看看母亲吧,多看看她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别等到她那笑容不再,你枉断衷肠。
祝愿妈妈健康长寿,祝愿天下的母亲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