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父亲已离开我们15年了,可我总觉得父亲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跟着我、看着我,我回头看看,却不见他那清瘦而坚毅的身影。
父亲15岁就辍学下地扶犁压耙了,尽管农活繁重,可父亲却没忘读书,3年之后,他考上了郑州大学历史系。仅上了半年,他就被迫离开了学校,到商水县的一个小村庄劳动改造。后来,他在那个小村庄当上了临时代课教师,从此走上了教学生涯,一干就是40年。那个偏远的小村庄很穷,学生交不起学费,一个一个离开了学校。父亲就一家一家地去求家长,他说:“你们不把孩子送到学校,学校没有孩子,我咋当老师?我不教书,改造不好,就不能回家呀!你们交不起学费,我把工资都给你们,中吧?”在父亲的劝说下,那个村的穷孩子最终又都回到了学校。3年后,父亲回到了扶沟,到离我家20多里的何营村教书,他教了5个班的4门课——语文、数学、历史、体育。父亲说:“教4门课,可以变着法教,语文课上讲历史,历史课上记数字……不给学生留家庭作业,不让学生死背课文。”由于父亲教学成绩突出,他被调到当时教育质量相对落后的苑庄中学教初三的数学。他在教学中发现有些学生数学成绩较好,但不会写作文。于是,他就要求学生每周写一篇周记,每星期一送到他的办公室,他用一周的时间给学生批改作文。两年后,苑庄中学有3个学生破天荒地考上了扶沟县高中。后来,父亲又被调到扶沟最好的理科学校——崔桥高中,担任高三的语文课,并兼任班主任。一个冬日,父亲去查寝,发现一个学生的棉被露出了花絮,冻得不能入睡,他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棉大衣盖在了那个学生身上。十多年后,我家盖房子,那个学生白天来、晚上走,一连10天在我家掂泥兜子。我家盖门楼时,那个学生还需送来了“文道永存”的门头石匾。
后来,父亲年纪大了,被抽到县里写《扶沟县志》。那时,他每月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就让妈妈给他补裤子。妈妈问:“你的裤子咋磨得这么厉害?”父亲总是笑笑说:“下乡问情况,每天都骑一百多里,过了骑车的瘾。”我看过父亲写的《扶沟县志》的底稿,整整20本,蓝笔写、红笔圈,虽密密麻麻,但字体工整。
父亲退休后,参加了崔桥镇关心下一代的工作,一直都很忙。
父亲走的那年,他的百名学生为他开了追悼会。村民说:“他教书教得真值。”
我的父亲叫谷韵民。
(谷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