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是上好的桂花,酒是上好的酒,桂花和酒搭配而成的产物——桂花酒,当然也是上好的佳酿了。
四川广元的走马岭一条路直通南北,那一座大山,满山遍野都是桂花,农历八月,满世界都飘着桂花的香味,几里路以外都能闻到。香,那是一个浸透人心底的香。
桂花虽香,但得采,如果不采,过了十天半月,已就香销无迹了。采桂花,制作桂花酒,那也是当地家家户户的一件大事。
采桂花那是很有学问的。直接摘枝,爬上树使劲儿摇,还有就是用竹杆子打。这些都是笨办法,整不好还得伤了桂花树,来年,就会少开花或不开花了。真正采桂花那是有一整套程序的。提前几天,在准备采摘的桂花树头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捆上一圈子草绳。草绳扎紧后,再往上打上几个木楔子,使绳子能紧紧地捆住树头。过上三两天,在桂花树头底下铺上一层薄膜,再抱着桂花树一摇,桂花像雨一样往下掉,那场面才叫美丽与壮观。看着那桂花雨,一群人是喜笑颜开、手舞足蹈,一股花香直入心田,那真是一个爽。其实也简单,这种采桂花的方法,就是利用了桂花树脱水落花的原理,也充分体现了乡下人的勤劳与智慧。
酒,更是几千年来乡下人智慧的产物了。
从走马岭偏西,有一个岩湾塘的地方,那里,几百年来人们都叫它潘家沟。潘家沟没有一户姓潘的,一个小地方出名的原因是因为村庄里有一眼泉水。那股眼儿蓝汪汪的,比隔壁张大妹的眼睛还深。泉水冬暖夏凉,暖得冒热气,凉得直扎骨头。清泉连着美酒,酒因此也有了名气。潘家沟那地方的酒,在走马岭下那个叫着白合场的场镇子里,每遇集市,那都是第一家卖完的。那酒,在场镇子这头开了坛,那头都能闻到香呢!好多人逢集市买不到潘家沟的酒,就数着日子等潘家沟的酒厂子炉灶出酒那天,天没亮就起来,大坛子小坛子地背着挑着,直接到厂子里排着队打酒。
好酒与桂花的密配制作出来的桂花酒,那是让人想着都流口水的。
走马岭那方圆数十里地界,要说制作桂花酒,猫桥子的刘二娘那是数一数二的。猫桥子不远,就在走马岭的岭子下。刘二娘制作桂花酒有两手,一是熏、二是酿。无论是熏是酿,刘二娘制作出来的桂花酒,那口感说起来都要醉倒几人。色泽金黄,清香浓郁,味纯绵厚,入口回甜,多少人吃醉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多少人吃醉了都还想吃,多少人离乡背井远走他乡都还能想得起刘二娘的桂花酒的味道。就是靠着那两亩地的桂花林和一手制作桂花酒的手艺,刘二娘硬是把两个娃送进了城里的大学。你说,这桂花酒的劲头足不?
离开了走马岭,城市里也有着桂花、酒以及桂花酒的清香和味道,只是那些桂花酒,离开了原有的土壤和林子,喝起来总不是那个滋味。商业街路口的那个酒馆,喝着酒却闻不见桂花的香。还有东门口那个豆花馆的柜台上写着,喝一碗桂花酒能活九十九,还有什么滋阴壮阳、益寿延年的功效。这就奇了怪了,我来自桂花酒的原产地和老酒坊,怎么就不知道还有这么大的神力。
一切都多了些商业的味道,少了些桂花酒本来的香纯。
只是,多年以后,在城市的街道东奔东走,我站在那个飘着桂花和酒香的巷子里,还是想念一杯老家乡桂花酒的味道,不知那些香纯是否早已变换与故旧?(周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