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10月20日A14版）

　　卫君梅心里打鼓打得厉害，生怕副所长再继续问她，生怕副所长认出那个哭昏过去的家属就是她。那样的话，说不定她又要流泪。

　　好在副所长没有再深究，便开始向她们介绍陶小强犯事儿的经过。晚上放学后，陶小强跟同学一起，到附近一家网吧玩游戏。陶小强玩枪战，玩飙车，玩杀人，还玩偷菜。每当他战胜了对手，取得了胜利，就会跳出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向他献花，表示祝贺。这样玩来玩去，陶小强就有些着迷，有些上瘾。到网吧玩游戏是需要花钱的，玩得时间越长，花的钱就越多。而家里给陶小强的钱是有限的——说到这里，副所长问秦风玲，一个月给陶小强多少生活费？

　　200块。秦风玲说。

　　副所长替陶小强算了一下，一个月200块，平均每个星期50块。一个星期去掉双休日，就按5天算吧，每天的生活费才10块钱。10块钱吃饱肚子都紧巴，哪有多余的钱去玩游戏呢。要想玩游戏，就得省下吃饭的钱。饿肚子省下的钱还不够玩游戏怎么办呢，陶小强看到小卖店里盛在一个纸盒子里的钱，就起了心思。趁小卖店的店主转过脸在货架子下方取货，陶小强爬在柜台上，伸手往钱盒里捞了一把就跑了。店主发现后大喊一声抓小偷儿，陶小强没跑多远，就被街上的人抓住了。陶小强抓到的是一些零碎钱，连一张大面值的钱都没有，最大的钱是10块钱一张的，加起来才200零几毛。可不管抓到的钱是多少，陶小强的行为都构成了抢劫，都触犯了法律。副所长强调，他所讲的这些都是陶小强在派出所里自己交代的，派出所把陶小强的口供都作了笔录。

　　秦风玲很关心她的儿子挨打没有。她曾看见过有人在矿街上打小偷儿，把小偷儿的一条腿都打断了。她问：陶小强挨打了吗？

　　副所长说：挨打是难免的，不过打得并不严重，只是一些皮外伤。

　　皮外伤，也是伤。听说儿子受了伤，秦风玲有些着急，问：我儿子现在在哪里？我能看看他吗？我能带他回家吗？

　　镇静，你听我把话说完。考虑到陶小强还是未成年人，以前也没有犯罪前科，不再对他进行起诉。但是，要把他拘留15天，以便对他进行教育。在陶小强拘留期间，你暂时还不能看他，更不可能把他带回家。听明白了吧？

　　你不让我看我儿子，不让我把儿子带回家，你让我来干什么？我儿子吃饭怎么办？上学怎么办？

　　副所长的脸子虎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记在本上的秦风玲的名字，严肃地叫了一声秦风玲：我告诉你，陶小强出了这样的事儿，作为家长，你是有责任的。我们通知你来，是向你当面通报情况，希望你今后能够加强对陶小强的教育，使陶小强痛改前非，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至于吃饭问题，这个你放心，我们不会让陶小强饿肚子的，说不定比他在学校吃得还要好，还要饱。至于上学问题，只能等拘留解除再说。有一句话我也许不该说，你们这些家长，动不动就把孩子送到民办的寄宿制学校上学，本身就是一种图省事的做法，是对孩子不负责任的做法，我是不赞成的。好了，就这样吧，你们可以回去了。

　　秦风玲站起来了，一直未说话的卫君梅还坐着不动。卫君梅把副所长叫成了领导，说领导，我能说两句吗？

　　副所长没否认他是领导，让卫君梅说吧。

　　卫君梅说：陶小强正在上学，要是耽误15天的课，学习再跟上就难了。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孩子的学还怎么上呢！

　　你的意思是——

　　我想请领导开开恩，别把陶小强拘留那么长时间。

　　这不可能，这不是开恩不开恩的问题。拘留15天，恐怕一天都不能少。

　　陶小强拘留得时间一长，陶小强的同学难免会知道情况。要是同学们都知道了陶小强被公安机关拘留过，有可能会造成对陶小强的歧视和孤立，那样的话，陶小强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难，说不定在学校里都待不下去。

　　不至于吧，那就不是我们所管的范围了。

　　领导，我们都是有孩子的人，我们都对孩子寄有厚望，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顺利成长呢，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呢！可在孩子成长的道路上，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磕磕绊绊，我们能帮孩子一把还是帮孩子一把吧。

　　我发现你这个女同志挺会说话的，我也知道各家培养孩子都不容易，可是，要缩短对陶小强的拘留时间，我的确不敢答应你们，因为我没这个权力。陶小强不在派出所，已经被送到在郊区的看守所了。陶小强一送到看守所，就不归我们管了。

　　男女

　　黑白

　　第十九章  失怙少年陶小强（中）

　　那我们去找哪位领导呢？

　　我劝你们哪位领导都别找了，在家里耐心等待。半个月之后，陶小强会回到你们身边的。你们实在想找的话，只能到县局去找局领导。局领导最近正在牵头办大案，忙得很，我估计你们找也是白找。

　　卫君梅在报纸上看见过有关丰登县公安局办案的报道，知道局长姓金，还是一位女局长。从派出所出来后，卫君梅对秦风玲说：走，咱们去找公安局的金局长。金局长是个女的，女局长应该更能理解我们女人的苦处，心叶儿也会软一些，好说话一些，咱们只管去找她说说试试。

　　秦风玲对卫君梅很是佩服，说君梅，你可真行，哪儿都敢去，嘴也会说。亏得你跟我我一块儿来了，要是我一个人，我可没头儿摸。见了当官儿的，我也不知道往哪儿说。你对我这么好，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废话！你自己先把自己管好，比什么都强。

　　她们来到公安局，在门口值班的门卫告诉她们，金局长到山里办案去了，不在局机关。

　　卫君梅问：金局长什么时候回来呢？

　　门卫说，他也说不准。

　　两人骑摩托走在回家的路上，秦风玲听不见卫君梅说话，对卫君梅说：君梅，你不要睡觉，你没睡着吧？

　　不会的。

　　你搂着我的腰。

　　卫君梅两手抓着车座子，没有楼秦风玲的腰。她说不用。

　　秦风玲的手机响了。别看秦风玲开着摩托车，手机响第一声，她就听见了。秦风玲手机的铃声是那种快节奏的铃声，如锣鼓中的紧急风。秦风玲对每一次来电话都很看重，好像每一个电话都有重要事情找她，好像她终于等来了电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不管正吃饭也好，或是上厕所也好，只要听见手机铃声，她都会中断正干的事情，跑着去接电话。秦风玲把摩托车开到路边，停下来，人还在摩托车上跨着，就两脚支地，取出了手机。电话是派出所那位副所长打来的，他问秦风玲：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个卫君梅，她丈夫是不是也是在那场瓦斯爆炸事故中遇难的？

　　是。

　　那次哭得昏过去的那个家属，是不是就是她？

　　卫君梅听见了副所长的问话，赶紧把手伸到秦风玲脸前，连连摆手。

　　秦风玲把手机捂上，扭过脸，小声问卫君梅：我怎么说？

　　你就说，我也不知道。

　　秦风玲把手机松开，说：你就说，不是，我说，我也不知道。

　　没错儿，我想起来了，那个家属的名字就是叫卫君梅，她丈夫叫陈龙民。你现在跟卫君梅还在一块儿吗？

　　秦风玲再次捂上手机，向卫君梅请示怎么说。

　　你就说不在一块儿。问他是啥意思？

　　你啥意思嘛？

　　鉴于你们家庭的实际情况，我已向局里有关领导建议，争取早点把陶小强放出来。你们等通知吧。

　　这次秦风玲没等卫君梅教她怎么说，她一感动，话脱口而出：谢谢领导！领导真是一个好心人哪！

　　嗐，不瞒你说，我有一个表弟，也是在那场事故中遇难的。身伤伤一人，心伤伤一片哪！

　　秦风玲把副所长的话学给卫君梅听。

　　我都听见了。卫君梅说。

　　你的手机呢，带着没有？秦风玲问卫君梅。

　　没带。

　　为啥不带呢？

　　我用不着。

　　咋会用不着呢！没有用不着，有了就离不开。我打你的手机，老是关机关机，为什么？

　　走吧。

　　你老是关机，蒋志方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说走，你听见没有？该说话的时候，你的嘴扎着，不该说话的时候，你喋巴个没完。你再多嘴，我就不坐你的车了。

　　好好，坐好。秦风玲这才把车开动了。

　　派出所的那个副所长没蒙秦风玲，陶小强只被拘留了7天，就提前放了出来。副所长打电话让秦风玲去看守所接陶小强，因摩托车的后座只能坐一个人，秦风玲就没拉卫君梅跟她一块儿去。秦风玲在看守所的接待室里办了相关手续，签了字，按了手印，一个警察才把陶小强从一个铁门里带了出来。

　　（未完待续，请关注10月22日A14版）